文/香草微光
我们一家三口,其实是最平凡不过了。谁家没有夫妻子女呢?普通的家庭,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相守在一起,各自做着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钟书和我一起承当,还有阿瑗相伴相助,甚至连苦涩艰辛都觉得甜润。我们只要有一点快乐,也会觉得非常快乐。所以我们仨是不同寻常的遇合。
一九三五年七月我们结了婚同去英国牛津求学,钟书由官方安排妥当入埃克塞特学院攻读学士学位。我打算读女子学院可攻读文学的学额已满,清华研究院提供的公费没有我们外文系的份。除去学费、生活费和房租钟书的公费已所剩无几,不得已我做了旁听生,听几门课,到大学图书馆去自修。在清华学习时感到欠缺的文学课程刚好可以用这段时间来补习,给自己列下课程表就开始仔细研读起书本。钟书比较吃力的是与导师一对一的课程,如果钟书有我这样自由的时间他会有更大的收获,而我自身则欠缺他的严格训练。我俩把全部时间都用在读书上,学校图书馆藏书仅限十八世纪和十八世纪以前,十九世纪、二十世纪的书籍就要去市图书馆,不到两周的时间我们就要去一趟。一九三六年官方通知钟书到瑞士参加“世界青年大会”时碰上了几个老同学有的在巴黎大学进修,得知情况后钟书觉得巴黎大学对我们的学业有利就托老同学帮着代办入学手续。初秋时分我们还在牛津时就已是巴黎大学的学生。在牛津的最后一个学期我产下了宝宝,祖父取名健汝我们则叫她圆圆。钟书顺利拿到了文学学士文凭,就告别牛津好友,打包行李一家三口前往法国巴黎。
鉴于牛津的求学经历,钟书觉得在一个学位上浪费时间很不值,白费功夫读了许多不必要的书反而自己想学的却要放弃。所以我们在巴黎大学交费学习是按照自己定的课程读书,这在巴黎大学是被允许的。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我们于一九三八年八月回到了祖国,钟书在外地支教,我留在上海照顾家人。为了生计我用业余时间写剧本,《称心如意》就是在那时写的。父亲过世前曾说圆圆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后来公公认定她是“吾家读书种子也”!上了学阿瑗一直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又被推荐加入共青团,后来毕业留校成了学校的骨干。我们经过“三年困难”期,平反后终于有了一个家……阿瑗于1997年3月4日,因患脊椎癌去世。次年十二月十九日钟书对我说:“绛,好好里(即“好好过”)。”就离我而去了。现在剩下一个我又是老人,我留下来是要“打扫战场”的。尽管人生如梦幻泡影我却觉得这一生活得充实有意思,可以说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