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旧文啦
我向来都不是很喜欢漫无边际的杂谈的文字的,今日早上试着看了一眼蒋勋的《孤独六讲》,然而看了不到十页就放下了。可能我真的不喜欢在超过10页的文字当中还得不到有效信息吧,我还是相对比较喜欢如同匕首一般的文字。然而我这一篇却是写自己不喜欢的漫无边际的文字,力图暴露自己作为人的软弱与缺陷而已,发止无端,聊以自娱。
(一)
下午一觉起来,通过朋友圈惊悉杨绛先生逝世,心头闪过一抹惋惜。午觉之后的无端之愁又多了几分。我曾读过先生的《干校六记》,记忆最深之处便是,十年动荡期间,几天前,杨先生尚与女婿王德一聊天,仿佛平常。几日后,便突然听到王德一不堪屈辱自尽身亡。先生没有用力书写这件事情,淡淡一笔带过,我对其的评价便是,“轻描淡写,血泪两行”,想起王静安曾在《人间词话》中写到“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也”,杨先生作品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令人唏嘘世事无常。
(二)
说来好笑,我这个人下午起床以后,总是混杂着各种情绪的。时而是怒气,但更多时候是无端之愁,到了图书馆后,往往默写二十分钟的诗文,这些情绪方肯消散。有怒气时总是喜欢例如《侠客行》之类侠气异常的诗歌,愁苦之时却更喜欢写陈思的《七哀》,昨日与友人聊天之时说起这个习惯,友人不禁一笑,说我这个习惯奇怪得很。想来,这也是我背诗文的一个作用吧。
(三)
下午走来图书馆的时候,杂思万千。想起自己还有几篇《文心雕龙》之中的文章未读,不仅哀叹。打个比方,《文心雕龙》的难度对于我来说,是一道非常难以下口的盛宴,只是闻闻其中一道菜肴的香气便花了我一两天功夫,望之令人生畏,纵使美味,然而却不是现在能够吃得下去的。但是在我这个粗浅阶段,读王瑶先生的《中古文学史论》,却是非常舒服,王先生这本书,史源多样,论证充分,深入浅出,内容也很连贯。看书舒服这是一件很快活的差事,有时甚至能够保证一天的好心情。由此联想,读书还是分层次的,看书还是要看与自己层次相差不多的书,否则读着受苦罢了,我并不认为一味的喊着读原典有何好处,原典虽好,若是境界不够,也是受罪,何不如先把底子打好了再去阅读,估计效果会更好一些。倘若有人现在压着我读原典,我定然不会太开心。读书,虽为求知或强调知识的结构化,然而求学之路漫漫,中途停下来,读些自己想看的东西,也能自娱,苦乐结合,方有滋有味。
读书以何用?我不想给太大的回答,只说聊以自娱或充分享受获得知识的快乐。在这里少不得批评自己的臭毛病,我的性子是很急的,尽管圣人言欲速则不达,但是倘若一本书在10分钟之内还不能够给我提供知识的话,我是决计不肯再读下去的,导致我现在看的文学作品屈指可数,终究还是少了些耐心,性子还需慢慢磨。
(四)
一年前的我,很不喜欢魏晋六朝的诗歌,总觉得其抒情不畅快,有话不好好说,与此相比,唐人的大多数诗歌抒情都比较直接,李义山不在内。刘彦和说“阮旨遥深”,之前也颇不以为然,觉得阮嗣宗的《咏史诗》可一言以蔽之,忧生之嗟。然而迦陵先生在《汉魏六朝诗讲录》中,用将近九十页的篇幅讲解阮步兵的五首咏怀诗,我大概知道了刘彦和为何有此评价了。汉魏六朝之间,阮步兵《咏史诗》达幽微之至,阮籍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受过儒家的教育,很明白司马氏篡魏的非正义的,他不敢言,但当司马氏请他做官的时候,他不敢不仕,终其一生都是依违两可的态度,阮籍在旷达名士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内心。
阮籍是懦夫,他不敢如同嵇中散一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他也不愿攀附权势,那怎么办?非陈诗何以展情?但是他断不敢写出“非汤武而薄周孔”这样的句子,他把自己的感情埋得很深,通过变换典故等手段寄托自己的忧愤之情,敢怒不敢言,欲归隐而不得。这才是不得已的“阮籍猖狂”,不狂何以求生?阮籍是一个终其一生都陷在痛苦之中的聪明人。《咏史诗》需细细品味,才能感其中之忧愤之情。
(五)
三闾大夫曾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我也常常问自己,人是醉了好还是醒着好?结果发现知道得越多越痛苦。话说回来,曾经与友人交流,讨论如果只给刚上大学的学生推荐一本书的话,我一定推荐《1984》。想起当初我给家长推荐度《1984》的时候,推荐的理由是明白自己身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家长拒绝了我,理由是知道这么多干什么呢?知道这么多却不能解决岂不是很痛苦?我深以为然,家长没读过《南华经》,却知道“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的道理,家长比我聪明。趋利避害,谨言慎行方能保全自己,怎么就不懂呢?知道得太多,同样有“忧生之嗟”,罢了罢了,躲进小楼成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