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老了,在我家的这一个月,让我深切的感受到。
从前总觉得娘什么都行,虽然不识字,但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她。在外面推拉抬夯顶个男劳力,在家里吃喝拉撒全靠她。
每次回家,娘都是在大棚里劳作,像从前一样。收工回家还忙不迭地为我们张罗吃的,带的。
这两年,也是上了年岁,还因为操心不省心的弟弟,娘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头发白了,背也驼了。
我认为的娘的老,只是岁月雕刻了她脸上的沟壑,染白了她头上曾经油亮的黑发而已。因为印象中娘从来没年轻过,即使在我七八岁她三十来岁的时候,她也是一身蓝劳动布衣服,剪着永远不变“五号头”,从来都是老妇女形象。而事实上娘老的不光是我以为的外表,还有体力和脑力。
我很后悔没有请月嫂,让娘这把年纪还跟着我侍候。娘不让我请月嫂,说做个月子好几千块呢!说实话我也有些舍不得。
等我感觉娘做到很累而且收拾东西常常丢三落四甚至弄得脏兮兮的时候,很想再请个月嫂帮忙,但又怕娘觉得我对她做的不满意。我看的出来,娘在尽最大努力,生怕有什么遗漏或不足的地方。
娘包水饺时把面板放到地板上,坐着小矮凳擀面皮,我问她为什么不在灶台或餐桌上弄?她说站着不如坐着舒服,站着会腰酸。
娘端着半锅水往燃气灶上放,要把腰弯到快九十度。
娘常常把没刷干净的勺子或碗筷放到架子上,老公会偷偷拿来再洗一遍。
娘早上起床把饭做好,然后通常会拖地板。老家里是红砖地板,只用扫不用抹,娘抹起地来很生疏,弯着腰拿着拖把东头到西头南头到北头,像拿着木板锨堆粮食一样不怎么停留的往前走。但我常常看到,抹过的地上满是头发或其它小垃圾。
娘常常把东西用完了放忘了地方。
娘常常做饭时忘记打开油烟机。虽然几乎每天都会提醒她。
娘耳朵有些背了,是因为耳鸣时间长了引起的。从前我竟然没注意到。在家里有时我喊她,竟然需要很大声音。
月子里娘每天给我做饭,三次正餐两次加餐。晚上等我睡下她才睡,早上四点多就起床,有一天早上竟然两点多就起来煮鸡汤,为的是我五点多能吃上鸡汤。
出了月子娘回家了,还惦记老爹和家里的鸡狗鹅鸭。小宝四十来天时,老公单位组织出去培训五天,我本不让娘来了,她担心我太累,还是又坐车过来了。
在月子里,娘啥活都不让我伸手,让我一定养好身体,不要落下月子病痛。第二次她再来,很多事我都能和她一起做,使她能腾出时间来。她为此带来老花镜,准备在空余时间帮我拆洗缝被褥。
当她戴着老花镜看到我时,很吃惊的说你脖子上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黑雀子?脸上这不是也有斑吗(之前她说我月子里总算长得胖了也白了)!
后来,娘又戴眼镜看到她睡觉的卧室,地板很多头发或絮绒垃圾,而从前她总认为地板很白很干净。难怪,娘抹地板抹得那么快,因为她看不到地上的小垃圾。
娘自嘲着说老了不中用了,连个地也扫不干净了。
是啊!曾几何时,娘是村里一等一的劳力,很多老爷们都自愧不如。记得早年收完麦子,垛麦秸垛的时候,爹在垛顶上盘垛,娘在下面盘一大堆麦秸,一下子便用木杈挑到垛顶上了,这样的力气活,通常是男劳力才能干的。而一百多斤的粮袋,娘抱起来跟不费劲似的。
那些早已是过往的事了,最近几年收麦时,娘都是和爹一块搭手才能抬起一袋粮食,而且还是不满的一袋。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感到娘的老。
这一个月,让我觉得娘真是老了。眼花了耳聋了,反应也迟钝了,手脚不利落了。但唯一不变的是她一心惦记儿女的心。
这一个月,虽然娘累了,但她的累换来了我的清醒。使我认识到我该做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将来的日子,用心对待爹娘,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