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猪草记
文│清河
在我小时候,老家农村的人家要吃肉,基本上要靠自己自足。
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几头猪。待到年底养肥了,杀上一头年猪,去滋润一下缺少荤腥的肠胃,余下的则腌制成腊肉香肠,用来春节待客和来年春季食用。而其他的猪,则被卖掉,来给家庭增加一点微薄的收入。
我们家基本上是在春季买上几个猪崽,然后一瓢食一瓢食地喂养它们,需要花近一年时间才能把它们慢慢养成大肥猪。不管天晴还是下雨,每日为猪宝宝们准备好足够的食物,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春天的时候还好办,一是猪崽还小,二是地里到处都是可以供猪吃的白菜和杂草。猪崽慢慢长大,食量越来越大。到了夏天,尤其是遇到干旱,给它们找到足够的食物就是一个令人都疼的事情了。每到小学放暑假的时候,我们这些小伙伴便会相互邀约,背起背篓拿把镰刀,成群结队地去给家里的猪找食儿,我们称之为“打猪草”。
作为山里生长的孩子,我们知道在哪些地方是打猪草的好地方。那些有可能长猪草的平坦的荒坡,早已被一拨又一拨的打猪草的人“扫荡”过一遍又一遍,而且还一天到晚都被烈日所暴晒,绝对不是我们的首选。我们选择的地方,一般都是阴凉湿润的山沟,这些地方晒不到太阳,人迹罕至,总是可以找到适合当猪食的野草和树叶。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遇到成熟的野桃,虽然甜里带着酸涩,但也是对辛勤劳作的小伙伴的极大慰藉。
未成年的孩子,虽然承担着给找食儿的重任,但玩心也很大。爬坡跃坎累了,我们会找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休息。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游戏时间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打扑克,什么510K,什么升级,这些技能都被我纷纷解锁。即便是没有人带扑克牌,也难不倒我们,拿起镰刀,再石头上划几下,便成了一个六子棋盘。玩着玩着,就开始慢慢带点彩头了,赌注就是猪草。一番游戏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赢了的沾沾自喜,输了的垂头丧气,天色已晚,只能打道回府。我还曾因为输掉了猪草,害怕打的猪草太少回去被责备,用几根树棍在背篓的中间撑起来,然后把为数不多猪草放到顶上,看上去也是满满一背篓。结果,回到家妈妈帮我一接,她立马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把我打得是满地找牙。从此以后我明白了,诚实做人,决不能用新的错误去掩盖旧的错误。
秋天冬天,是猪们最幸福的两个季节。玉米、红薯相继成熟,大块的红薯配上足够的玉米面煮熟,就是它们的美食。它们可劲地吃,可劲地长膘,最后以肥嘟嘟的身躯来报效辛勤喂养它们一年的主人。
许多年以后和一个同事聊天,她说她特别喜欢吃烤红薯和煮玉米,我实事求是地说:你喜欢吃的这两样,是我们家猪的主食。她十分会聊天地说:你们家的猪真幸福!
光阴荏苒,仿佛眨眼间,我已经离开家乡在外地求学工作二十多年了。每年春节前夕,父母会给我邮寄一些香肠腊肉。这时候,总会想起小时候背起背篓拿着镰刀去打猪草的情景。
2020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