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夏天很少能看见星星,那天晚上凌晨2点钟,所有的寝室都关了灯,我抬头看,满天都是星星。这媚人的星空,好像一场冻结了的大雨。我和潇逸读大学的时候,也常常晚上在学校操场上走,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但也没有什么能妨碍我们享受星空。
我在石凳上坐着,听身后的树叶哗哗地响,过了很久,我的脑子里开始变得一片空白,似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我突然觉得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起身准备回寝室。
回到寝室,她们三个都在熟睡,我一点睡意也没有,轻手轻脚地把电脑打开,想给潇逸再写最后一封邮件。异地的这段时间,我每周都会给他写封邮件,有些我忘记对他说的话,就会写邮件告诉他。虽然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但我希望我们之间能留下很多我们在一起的回忆。
潇逸:
很抱歉,不能帮你实现把初恋变成老婆的愿望了,如果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快乐,我真的没办法假装不在意。
不要为我担心,不要对我抱有歉意,经历了这一切,我再也不会有所畏惧。
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能乐观、坚韧、坦然地走下去。希望你能认真地去生活,不要太苛求自己。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好自己。
希望你的性格能改一改,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要什么都让别人去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我一样猜得懂你的心思。
最后,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呢。谢谢你!
分手以后,我把他的手机号加入了黑名单,也暂时不去考虑到底要不要去南京联培的问题。白天该上的课都会好好去上,虽然经常在课堂上走神,晚上就提着旱冰鞋在楼下滑旱冰。
他收到邮件后的第三天,用马喆文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说这段感情错在他,是他不好,不该让我伤心……说了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我心里觉得可笑,这人真的不太会表达。但一想到很怕麻烦的他一定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始终联系不上我,一直很淡定的他着急地向别人借电话,我就突然心软了下来。
我对他说:“马上开电脑,我们QQ上聊。”
看到他的头像在闪,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他沉默。
“因为你不擅长说谎,所以我一直没敢问。”
他又是沉默。
“我不问你是因为相信你,但我并不傻。准确地说,是不是傅雪桐?”
他半天只憋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他没有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好让我一瞬间死心塌地选择放弃。也没有给我一个坚定的否定的回答,不管怎样,至少他没有想过要骗我。
“那么,我和她,选一个吧。”虽然我也想做一个倔强的姑娘,你若无情我便休,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虽然我知道这世界没有离不开的人,只有迈不动步的腿和软弱不堪的心,纵然深情似海,也敢以挥剑斩情丝,但我真的做不到。我没有强大到敢于拒绝和放弃的心,因为,我从没把他当成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我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上了别人,我还是会给他一个解释和选择的机会。
他说他跟她只是朋友,因为班上的活动才有了更多的接触。他说她的日语很好,跟她一起上自习能学到很多。他说每周五带她去跳舞,她舞跳得很好,有一次看她在舞池里旋转,让他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听他说他们的故事,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并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痛,但一股难以抑制的寒意侵骨的遗憾不住地涌上心头,我一遍遍对自己说:谁让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她不是你……
金城武在《重庆森林》中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都有一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既然一段爱情的期限只有这么长,我也没有必要去强求什么。
很少有人能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和默契,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肯定懂,就像,如果我先告诉他我爱上了别人,比爱他更爱的人,他肯定也会祝福我。所以今天,就让我们再默契一回吧。
我对他说:“你的性格我了解,喜欢别人又不说,那就告诉她你喜欢她啊,如果你觉得跟她在一起更幸福,我不会阻拦你。”
他说:“我不会跟她在一起。我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只要怀着这份心意就够了。”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开始心痛了。
见我不说话,他又说:“傻瓜,不要乱想了。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想瞒着你,能跟你聊这些事,也挺好的,果然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虽然你是我生活中的小麻烦,但生活就是这样啊。我承认这段时间我的内心很纠结,我的爱情观有些垮塌,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决定权在你。”
我说不出男人精神出轨是不是更可怕,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么严肃的问题。但他向我坦白之后,我仿佛明白了,大概每个男人都会遇到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困扰,或早或晚,或缓或急。既然这个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就要勇敢地去面对,要用理性告诉自己该怎么办。我当然希望他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对其他女生看都不看一眼,但这不可能,想到这里,我甚至有点开心,我觉得我幸运地在这个年纪就经历了这些。所以,我更希望等到他四、五十岁事业有成小姑娘哗哗地往他身上扑的时候,等我四、五十岁变成个黄脸婆天天等他回家吵架的时候,他还会像今天这样说我是他生活的麻烦,但他离不开我。
《泰坦尼克号》结尾处,Rose对她孙女说,A woman’s heart is a deep ocean of secrets。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打定主意要跟他分手,当他什么都告诉了我,我却觉得懂了的他,会是那个正确的人。
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过去了,他说谢谢我成熟地处理这一切,谢谢我带给他这么宝贵的成长。我嘴上说没什么,可心里却开始怀疑我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跟他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