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哥，狗子哥⋯⋯”一阵大呼小叫，终于把醉醺醺的狗子从睡梦中喊醒。狗子一脸困倦之态，他坐了起来，右手食指与中指按着太阳穴轻轻地揉搓着。晕乎乎、沉甸甸的头才渐渐适应早上的光亮。
“怎么不让人好好睡觉，吼什么吼，你不知道昨晚上喝多啦？”狗子对着表弟大声责骂。“二叔，让你去瞧瞧，他家羊全从崖上跳下来，死的死，伤的伤，基本上没有活命的了。”
“二叔”就是狗子的“二舅”，昨晚上大舅的大儿子结婚，也就是狗子的表哥。狗子高兴多喝了两杯，最终醉倒了。一听“羊集体跳崖”狗子酒也醒了许多，又是一起集体死亡事件。
狗子在表弟地引领下，来到悬崖底。小崖村座落于悬崖脚下，由眼前这座刀锋劈成的悬崖而得名。小崖村位于东村的西面，两个村庄分别在刀崖山的东西两面。刀崖山东面临东村，树木繁茂，草木苍翠。西面是悬崖，陡峭突兀，石壁连天。
此时刀崖山脚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只只浸在血泊中的山羊。有几只稍有动静，也是只能轻微地挣扎，看样子摔得够呛。大部分山羊已是紧闭双眼，从崖下跌落，早已魂非魄散。
二舅正带着一家人，寻找着伤势较轻的山羊。单从他脸部表情来看，结果并不乐观。一家人愁容满面，几年来的心血全泡汤。
“二舅，这怎么回事，山羊怎么跳崖的？”“问那不孝子去，多喝了几口猫尿，搞这么一出？”二舅还在气头上，没好声气地说着。表弟高达，蹲在一旁使劲抽着烟，说实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几个，昨晚图个乐，全喝趴下了。清晨一早放羊，便靠着大树睡着了。
“达子，这怎么回事？”“清早上山放羊，我睡着了。酒困中，迷迷糊糊里听到山羊咩叫声。等我完全警醒，山羊都摔崖下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高达一脸茫然无措。
“你将羊赶哪放呀？”“崖上。”高达指了指悬崖。“领我上去瞅瞅。”
“就这，我将羊群赶到这里放养，平常会盯着羊群不让靠近崖边，昨晚喝多了，才会⋯⋯”高达停了话语，不想再提了。
高达放羊的地方离崖边还有一段距离，明显可以看出崖边上的草比中心地带的草更繁密，长势也更好。山羊被草吸引走到崖边，然后摔下悬崖是有可能的。问题是山羊会爬山，一头两头不小心掉下，情有可原，几十头全摔下悬崖，于理不合。
“达子，二舅有与人结仇怨吗？发生过口角、争吵、打架之类的事吗？”狗子问。“这我敢打保票，我爹平时平心静气的，除了揍我不争气，从不和别人结怨。”高达十分肯定。
“那你呢？”狗子突然问。“我也就爱喝点小酒，耍耍小酒风。我的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惹谁？更何况故意将几十头山羊推下山崖，那应该是多大仇恨呀！”
高达说的没错，要不是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将这么多山羊推下山。但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几个强壮的人合谋，山羊也不是木头，知道危险也会撒开腿。难道这些山羊真是集体自杀？但情理上、情感上，狗子都不信这是真的。
狗子赶回东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文学，文学也纳闷。
“照你这样说，山羊还真是自己心灰意冷，从崖上跳下身亡的，而且是集体‘心灰意冷’？”文学思索着，这里边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
文学在纸上画着草图，羊群、崖上、崖边、茂盛的草⋯⋯文学突发奇想：判断羊怎样跳崖的，有许多可能性。如果倒过来想，我判定羊就是自己跳崖的，那为什么要跳？是什么引起羊群跳的？那应该就是崖边丰富的草场。为什么崖边的草比崖内的草茂盛？一下子，蹦出一连串的问题。
狗子急得要死，可文学却两天不见人。
第三天，文学带着狗子赶回小崖村，找到了高达。“平常你放羊，羊会往崖边吃草吗？”“当然，而且我都会看着羊，不让它们往崖边上靠。”
“为什么会往崖边去？”“因为崖边上的草更好，羊更爱吃。”
“同是山崖上的草，为什么崖边的草更好？”文学很是不解。“因为放羊时，一般会将羊放在一块地方，草场吃得差不多，换成另一片。让原先那一片停歇一段时间，等草长得差不多，再换回去，如此循环。可是崖边因为怕羊出危险，所以比较少让羊吃，那里草自然长得较旺盛。”
“山羊在被你放养的位置到崖边有一定的距离，它们是因为草的质量，才会慢慢走向悬崖边的！”文学用手充当羊群，桌子充当悬崖。当手到桌子边缘，他的手停住，“羊会停住吗？”“会的！”“那为什么跳？”“我怎么知道？”“你知道，因为你是故意让羊群跳下悬崖的！”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高达眼睛里透出一丝不安，但稍纵即逝。“那要问你自己？”文学始终盯着高达的双眼。
“文学哥，你是不是搞错了？”狗子也替高达说情。
“那我不明白为什么崖上那片草地明显是被羊群啃食过，应该是换下一片草场才对，你却为什么还带羊群上崖上吃草？”这一问，文学明显看出高达眼中的慌张。山里人实在，一句谎言盖不住内心的波澜。“我忘了！”高达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忘了，我看你是故意忘的吧！”“你，你不要血口喷人！”高达有点生气，但文学似乎早就认定是高达。
“那我问你，羊群在行进时，是以什么为指挥目标的？”“那还用说是领头羊。”高达回答。
“领头羊是群羊中最强壮的那一头？”文学似乎有意逼着，问的速度很快。“是的！”“其他强壮的羊呢？”“也可能是。”“也就是说一个羊群里有几头领头羊。”“也可以这样说。”“你能确切地告诉我，一群羊里到底有几头领头羊？”“有好几头！”好像绕口令似的问答。
“其实羊群里根本就没有领头羊，你一直在逃避这个答案，因为你心虚。”文学严肃地盯着高达的双眼，终于高达顶不住了，眼睛里的坚强瓦解了。
“其实羊群里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领头羊，但羊群会跟着走在最前面山羊的脚步。最前面的羊却又能最先啃食到最鲜美的草料，所以最健壮的羊才能充当领头羊的角色。而群羊都想占据第一，你争我夺，相互更换，由原来为了吃草的目的，转换成后来地抢最前面的位置。最终导致全部摔下悬崖。这样一个让羊群集体自杀的诡计，可谓是聪明之极呀！你说是不？”文学眨巴着眼睛，看着高达。
高达默默地低着头，“如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要不我让‘歪鼠’和你说。”
听到这个名字，高达彻底崩溃了。“因为赌博输了十几万没钱还，所以他们逼我这样做！”“为什么？”狗子大吃一惊。
“因为，养羊干不过我爸，就想出这个损招，先把我套进去，再让我做这事。”高达不敢抬起头了。
文学说这两天的调查终没白费，狗子骂文学不够哥们，文学说狗子要避嫌。高达指认了这群聚众赌博的人，派出所出警蹲点抓捕。
羊群因为好草的诱惑而不惜一切争夺走在队伍前面的机会，只顾眼前，不顾后果，最终集体跳崖！人何尝不是！为了个人利益可以牺牲他人。许多时候甚至垫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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