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不安静,有嗑瓜子插科打诨的大汉,有喋喋不休聒噪的妇女,不谙世事天真的孩子扯着嗓子搅得人烦躁不安。
刚上车没多久,乘务员就推着推车穿过狭小的过道在车厢拿着腔调叫卖那些可治病可解闷儿的零食小吃。盛情难却,吃了一颗。遂不好意思起来,砍砍价,买了两小袋,解解闷儿罢了。
车上信号太差,手机网络时好时坏,也就无奈放弃聊天软件,踏踏实实戴上耳机循环播放没来由的单身之歌。眼角余光撇到几个身材宽厚的汉子,不由胆怯起来,在这列由南到北的火车上,孤零零一个人实在是心里发虚。
同隔间的几人相聊甚欢,也全无要搭话的意思,行李箱只得搁在过道自己护着,免得四处跑。
过道还时常有人经过,这才惊觉,这个车厢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便更加害怕了,护着箱子不敢挪动一步。
车厢里的杂音越来越小了,靠窗的人陆陆续续爬回自己的床睡觉去了,声音便小了许多。整个过道也就清静了许多。一个矮胖的汉子紧紧搂着一个孩子从我身旁经过,我赶忙让了让,小孩子拿眼睛瞅着我,我竟不知为何笑了笑,孩子倒也镇定,竟没什么反应。矮汉子背对着我,也便没看到我发笑。
后来,我渐渐发现,总有陌生男子从过道走过,又走回来,想是去抽烟区抽口烟吧!餐车远远地推了过来,女乘务员唱着长短调从车厢挪过去,该是吃饭的时候了。在车上,最想吃的是泡面,预备的泡面这时便派上了用场。摸了摸身上,大小证件都还在,便拿着碗去了开水间。开水间在车厢与车厢的关联处,空间很大,那些陌生汉子自当是在这里抽烟。此时,我看到的是矮胖子晃晃悠悠的身体,怀里的孩子就在晃悠中安静下来。口哨悠扬,摇篮曲便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孩子就软塌塌地趴在肩头,眯缝着眼睛,似睡非睡。矮胖大汉就这么晃悠着,吹着,我对着他笑了笑,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便抱着孩子回了车厢。我跟在他俩后边,发觉这个矮胖子是隔壁间下铺的,也不好探头进去看,暗自揣测孩子的妈妈定是在车厢里。
车厢一片安宁,吃完午饭,又陆陆续续爬上床一些人,我盯着箱子,眼睛发酸,却欲哭无泪。
车上的信号实在是差,我摆弄着手指,眼角余光偷瞄着旁边的车厢。忽然,一声低低的婴儿啼哭声从闷着的车厢里挤出来,我便下意识回头看向隔壁间,孩子怕是醒了。接着,啼哭声越来越大。没过两分钟,矮胖子就抱着孩子从隔间出来了,疾走了两步,走向开水间。他神色紧张,低着头不言语。我目送着他离开,眼光刺进来,他的软软的头发莹莹亮。盯着他的背影,我再一次扬起了嘴角。远处传来低低的口哨声,断断续续的,透过长长的车厢看向他,他依然抱着孩子,晃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