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无须对着镜子,就看得清人生只是一场戏,但我们甘愿在戏里一见倾心。
“一自遁寒山,养命餐山果”这便是我们终年居住的寒山,这里有手持禅杖的僧者,有云中对弈的仙人,也有山间砍柴的樵夫,有荷锄采药的药农。而我们就是这山林里缺席的妖。
总因念恋红尘繁华的烟火,但每一次,都是迟来的一个。幽静的山林,我们都各自有自己的“职业”就是,修炼。平日各自,井水不犯河水。整日闻着旧檀木的冷香,想着俗世里烟火的温度,缠绵而多情。
日月两盏灯,春秋一场梦。“你要付出爱情,否则交换不到什么回来”。老实说,她们是为了历练,为了修行。而我,则是怕了寂寞。人的一生一世,不过数十年,不过是一个凡人,怎经得起变易?我很明了,在这样的姻缘里,先爱上的那个人必定是输家,便不愿去尝试。我最怕的便是死,千万要活下去,活不下去,也要死得慢一点。
绵雨细路,恰逢和他擦肩而过。他年岁不大,却眉目凛凛,精光慑人,不怒而威,眉间若隐若现的金刚珠,有超然佛性。心里一阵慌乱,才不过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可靠吗?天地间寂静无声,只有四面八方的雨沥沥地委隐在岁月的深处,无边无际,又无休无止。他是谁?要去往哪里?
看了良久,他却先开口了“姑娘是要去往何方?”那一刻起,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但只他。
“无他……” 恍然回过神,他含笑离去,我落荒而逃。
人群中,他正在看着我。我愈发感到心跳急促,突然有一种再次逃离的冲动,毫无预兆毫无准备的出现,我也许该走远一点,重新走到上一次逃离的起点。是不是事情从那里开始错起?
便已经是好几个月后。命运总是这样,当你正要忘记一个东西的时候,总会反复出现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你。雨声中有一点异动,是一线脚步声由远及近了。他撑伞帮我挡雨,独木桥断了的地方,我们找到潜水处蹚水……… 天并不是空,也从来不空。此后,我便满心欢喜,去他相遇。
寒山的梦,就像破碎的青花瓷,华丽而颓败。这些日子,因物喜以己悲,对于他的一言一行我竟也会喜怒哀乐上演一番。你喜欢他为何不直接开口告诉他?怎的会沾了人的恶习,把一切简单美好的事弄得复杂?
他在云端,拈花微笑,我看到他的觉悟。我在尘埃,清骨素颜,也让他,看到我的觉悟。
寒山的话,也不是句句空灵,字字出尘,他的心早已走进菩提境界,交给佛祖封存。傍晚,与他静坐对视,捧着一本经书,他告诉我,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根植于每个人的生命之中,让人突然有了盔甲,也突然有了软肋。 他喜欢我,我也应该是喜欢他的。记忆是生命的本质,也是每一个人在最后的贴身之物了。
后来,别家女孩成了我。这些都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如此真实?如果是真的,现在又在何处呢?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悲悯尽散。不想如今我也成了世间最痴情的女子,为了心爱的人在红尘路上回头多看自己一眼,舍弃长生,甘堕轮回。
生前的万般,现具成了空幻泡沫。我竟可笑,一朝便看尽了人世间冷暖。红尘即净土,多情乃佛心,寒山恐也是早就比我们尝尽了冷暖滋味。天雨只润灵性之草,空门只度有缘之人,只是,寒山寺那远去的钟声,是否会在梦里,萦回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