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Y的那一天是我们开学报道的第一天,看到了分班情况后找到了各自的班级,站在走廊里等待班主任给我们安排座位。在我对面的那一排男生里,有一个人看着比其他的男生都要成熟,微驼着背,一本正经的面孔上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出坚定的目光。在人群中我竟然偏偏注意到了他,并且毫无征兆的陷了进去,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
正式开学后我们马上开始了军训,虽然有苦又累却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因为按照身高排队,我们正好站在了同一列。向左转的时候他在我的前面,我可以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向右转的时候他在我的后面,一想到他在背后注视着我就有些窃喜和不自在。走步的时候我们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一起,而我会偷偷的脸红。这段时间一些比较活跃的同学已经开始各种起高调,耍怪,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和周围的女生了渐渐熟络起来,我和小君就是在这时成了朋友。而他和旁边的男生好像没什么交流,我也更没有什么合适的和他说话的机会。有一天午休我准备骑着自行车回家吃饭,我随着人潮向前涌动,我发现Y在我前面,也推着自行车。我想在后面跟着他,看看他家住在什么地方。突然后面有人撞了我一下,我的车立刻就撞到了他的。但是他好像并没有察觉,继续推车向前走。我很快就走到了他前面,他还是没有看我。本想鼓起勇气和他打声招呼,但看他漠然的神情好像分明不认识我一样,站在那里的我顿时觉得很尴尬,又怕这一刻的窘态被他捕捉到,于是骑上自行车飞快的逃走了。
军训结束后我们放了三天假,之后就是正式上课。那三天是我过得最煎熬的三天,不停的想他,吃饭的时候,看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好不容易熬到了返校,那天我来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人,我四处张望着寻找洋的身影却没看到,这时候我的目光正好碰上了迎面走进来的小君,我激动的过去拥抱了她,对她说“这几天没见真的很想她“。她愣了一下,抱了下我作为回应。因为那几天的时间我们确实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还有就是我的私心,这三天以来的酸涩和折磨我没有人可以倾诉,只好以此来转移我对洋的想念。
后来Y成了我们班的班长,没看出来原来他还有领导才能。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有事没事和他接近了呢。但事实并非如此。我还是不敢接近Y,也不敢和他说话。但是我却渐渐发现他和周围的女生,聊得热火朝天。也听其他的同学说起他不难相处,原来他并不是不善言辞。他的前座婷,每节课下课都会回过头来。他们有时候一起讨论题目,有时候玩当时很流行的五子棋,赢一些彩头。也许是一串雪糕,也许是打一个手板。直到上课之前婷才依依不舍的把头转了过去。她是那种很放得开的女生,开心的时候会放声大笑,也会在班里大声的喊他的名字。他的同桌慧是那种看上去乖巧柔弱的女生,但是他们却有很多共同话题,他们会分享MP3里的同一首歌,或者洋在书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也会叫他一起看,两个人相视一笑。
那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心神不宁,上课也没有办法好好听讲,看到他和那两个女生说话我的心就会被刺痛。于是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我飞快的跑回家拿出信纸,写了一封情书给他,简直用尽了我所有的灵感,字字血泪,声声如泣。第二天我一直在苦苦等他把情书给他的机会。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要是给他的话,那他的同桌也一定会看到,偏偏那天她没有一节课课间去找她的好姐妹聊天,一直坐在座位上,不时和洋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我一整天都没机会把情书拿出来,这个计划只好作罢。晚自习的时候,我在纸条上写下“我该怎样告白,帮我出出主意”随后扔给了小君。纸条很快又抛了过来,上面写着“放学的时候他最后一个走,你可以等大家都走光了,在告白。”这样真的可行吗?我犹豫到,他又不是一个人走,和他一起的还有海哥。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小君,她又回复到“海哥智商低,他应该想不到这些,而且他也不会乱说。”我还是觉得不妥,我该怎样支开海哥单独跟他告白呢,万一他说出去了呢?不行不行,这个计划也被我否决了。
第三天的时候我依旧魂不守舍,我告诫自己要勇敢一点,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要试一试。我鼓起了一遍又一遍的勇气,终于趁他周围没人的时候走到了他面前。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的说“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可以出来一下吗?”短短的几句话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脑子一片空白的径直向外走去,好像听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同学们起哄的声音。真正面对他的时候,预想了无数遍的告白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我不敢看它的脸,一直是“你….你…”几个字哽咽在喉咙里。一开始他态度温和的问我有什么事情,后来渐渐被我弄的不耐烦了,冷冷的说到,“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我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瞬间坠到了谷底,这时候上课铃救了我,我头也没回的跑回了教室。
难道他是真的看不出来吗?还是故意视而不见。我反复想了好多遍。年少时我们总会做各种傻事来吸引对方的注意,而成年人大多直截了当,他们经不起任何浪费时间的迂回姿态。 那时我总是幻想着自己是拥有盖世武功的女侠,在他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就可以拉近一点点;或是自己有一天变得光彩夺目,我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众人的眼光,这样他会不会也就注意到我。这种悲悯又快意的情景,在我脑海里想了好多遍,可惜最终什么都没发生。终于有一天,我又看到他和前桌的婷又亲亲密密的聊了一中午。我好像被冲昏了头脑,当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到讲台上,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洋是大傻瓜“,要知道我平时是连举手发言都不敢的人。教室里的人不多,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也没让人注意到我的举动。还是后边的一个男生先看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还带着狡黠的语气,并问道:“这是谁写的?”我心里发慌的呆坐在那里,像是等待判决的囚犯,我想我的脸也一定是惨白的。只听见一个声音说;“谁写的谁是傻X”是Y的声音,我听的清清楚楚的。尊严被碾碎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我所有的幻想都破碎了。
很快高一就结束了,高二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我转学了。从此我们的人生再无交集。从始至终他都对我冷漠疏离,我和任何一个同学都可以轻易进行的交谈,唯独跟他不可以。那三个字我虽然没说出口,但我想他不会不知道。现在的我已经略懂人情世故,与人交往也会用得体的方式表达 。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想我还是会进退失据,手足无措,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整颗心都会因为喜欢上另一个人而惶恐不安,还哪来多余的心思进退有度,游刃有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