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说明]
甄士隐炎夏伏几盹睡,梦见一僧一道携“通灵宝玉”下凡,上前搭话,请 一见此玉,不及细看,被僧夺回,说是已到幻境。于是看到一座大石牌坊,上有“太虚幻境”四个字,两边就是这副对联。
[注释]
1.“假作”二句——把假的当作真的,真的也就成了假的;把没有的当作有的,有的也就成为没有的了。
[鉴赏]
甄士隐梦中所见的这副对联,在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时也同样看到。两次重出是着意强调,同时也借此点出甄的遭遇和归宿是贾的一生道路的 缩影。
作者用高度概括的哲理诗的语言,提醒大家读本书要辨清什么是真的、有的,什么是假的、无的,才不至于惑于假象而迷失真意。但是历来的所谓红学 家们多在辨别真假有无上走入了歧途,主观臆断,穿凿附会。正如鲁迅所说:“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集外集拾遗·〈绛洞花主〉小引》)他们以假作真,无中生有,实在免不了受到这副对联的嘲笑。小说中借“假语”、“荒唐言”将政治背景的“真事隐去”,用意是为了避免文字之祸。如说曾“接驾四次”的江南甄家也与贾府一样,有一个容貌、性情相同的宝玉,后来甄家也象贾府一样被抄了家,这些都是作者故意以甄乱贾,以假作真。此外,作者不明写秦可卿诱惑宝玉,而假借宝王做梦等等,也与这副对联所暗示的相契。如果从文艺作品反映现实这一特点说,弄清“真”与“假”、“有”与“无”的相属关系也是十分重要的。对此,鲁迅曾有深刻的论述:“只要知道作品大抵是作者借别人以叙自己,或以自己推测别人的东西,便不至于感到幻灭。即使有时不合事实,然而还是真实。其真实,正与用第三人称时或误用第一人称时毫无不同。倘有读者只执滞于体裁,只求没有破绽,那就以看新闻记事为宜,对于文艺,活该幻灭。而其幻灭也不足惜,因为这不是真的幻灭,正如查不出大观园的遗迹而不满于《红楼梦》者相同……”“我宁看《红楼梦》,却不愿看新出的《林黛玉日记》,它一页能够使我不舒服小半天。……幻灭以来,多不在假中见真,而在真中见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