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已谢,夏木繁盛,漫天的蝉鸣——伴随彰显霸权的太阳大人,暑假又来了。暑假早已不是我的菜,但这并不妨碍它在我记忆中无限美好。以过来人的心态讲,暑假时间长,是寒假的两倍,可以安排许多内容(尽管不一定都能完成),且暑假意味着学年结束和进阶,给人一种类似打电玩打到升级的成就感。
如果给暑假打上童年、少年、青年的标签,则这三个时期的暑假,具有显然不同的使命和趣味,它们在我脑海里留下的印记也风格迥异。
童年时期的暑假就像毫无道理的涂鸦,不受束缚,没有计划,我从不赶事儿,都是事儿赶着我。由岁月的长河顺流而下,我离童年的码头已经太远太远,以至于仅能捞些零碎的片段:哥哥姐姐们上树粘蝉,蒸熟了拿给我尝;我带妹妹下河踩水,结果丢了新鞋;和邻居家的女孩子们用床单和丝巾扮古装“美人”,在楼道里飘来飘去……因为反感而印象极深的,是妈妈每天都让我练字,练完大字还有小字,我想尽办法提速完成,大约还兼顾了效果,否则无法解释我今天居然写得一手还不错的字。
告别无忧的童年,进入“学海无涯”的少年时代。以“苦”为舟,划划停停到暑假,还是上不了“岸”。学校为了补课,推迟放假、提前开学,便已占据半个假期。剩下那半个假期,面对老师要求必须完成的、父母苦口婆心劝我完成的、自己一时犯傻想要完成的各种学习任务,我只能在内心翻江倒海的纠结后,把它们通通束之高阁,否则,我实在不够时间奉献给超级玛丽、奥运会、电视剧、课外书、同学聚会……当返校的警钟惊醒“迷途”的我,仓促间,我勉强能把老师布置的作业糊弄完就算不错了。继而又为自己的“颓废”满心愧疚,下决心新学期一定要更努力,至于有没有做到,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大概就是因为用功不够吧,我没有考上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后来又想精想怪念了个含金量不高的硕士。还能称得上“福利”的,是从高考结束起,我又挥霍了整整七个暑假。这一时期的暑假,自由是绝对的主旋律。也恰恰是在没有压力之后,我反而萌生了自觉的意识。我喜欢留在校园里打发一部分暑假时光,偌大的校园里人烟稀少,苍翠的树、宁静的路,花香清新、鸟鸣婉转,那些静谧的日子,无论是解析学习上的难题,还是思索生活中的困惑,亦或读读闲书、写写随笔,都特别能让人静下心来。可以说,那个时候养成的思维习惯和学习方法,至今都令我受益。
十年前的六月,我离开校园,几乎没有歇一口气,便加入了上班一族。当我在烈日下挤公交车挥汗如雨时,猛然想到,我再也没有暑假了。那一霎,心底浮起一丝不安与伤感。不安是因为从此告别了学生身份,我不知自己是否经得起校园外的风吹雨打;伤感则是因为,暑假也好,学生时代也好,不管是想要珍惜还是荒废,我都没有机会了。
时光荏苒,昨日不再。一转眼,我已经到了要为女儿考虑怎么过暑假的年龄。窗外,放假的孩童们追逐嬉戏,欢笑声不时在耳畔响起;而我,只能默默回味记忆中属于我的暑假——
那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的暑假,那总是不够时间做完《暑假生活》的暑假,那必看《西游记》,然后在悟空打了白骨精被唐僧赶走时伤心哭泣的暑假,那安排了好多正经事儿、最后都没有完成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