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
我的童年时代,没有网络,没有电话,就有那么一台黑白电视机。就只看过我们地方电视台的几部电视剧,我还很疑问,电视里怎么会有人,他们到底是怎么钻进去的?我问大人,大人说不清楚,我百思不得其解,电视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天啊,这个世界。
我从老头那里听说,在他们刚刚能吃饱饭的时代,大队有时要放电影,他们就经常跋涉几里就为了去看那个电影。把现在年轻人的追星对照起来,就晓得,八九十年代,中国农村的青年对电影的饥渴。就像我不明白电视里的人到底是怎样钻进去的一样,他们看到电影里那光辉灿烂的都市,也会琢磨,啊,哦,世界居然还可以这样!
躁动啊躁动,天啊,他大爷的,这个世界!
我出生的时候,中国已经发展起来了。
很多家庭都有黑白电视机,就是我一直看的那个东西。后来我终于第了一次看电影,那是在我们学校。
突然在某一天的下午,我们被要求拿着自己的小凳子排好队,到操场去看电影。我们首先就议论了起来,谁看过电影?都问,结果谁也没看过电影。我们镇上没有电影院,网吧也去不了,不会搞电脑呗。
我们秩序井然,谁敢不排好队就要被老师收拾。但我们又挤,挤啊挤,从出教室门就开始挤,到了电影大棚还是要挤,出教室门大家挤着玩,到了影棚门口就要挤着坐个好位置。虽然我们最终坐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就在中间。视角极好,既不必因为屏幕太近仰着头,又不因为太远看不舒服,一切都刚刚好。
我记得我们看了一部抗日片,从那之后,我就学会了一句日语“八嘎呀路!”,从此跟小伙伴玩着玩着,大家都互相喊着对骂,八嘎呀路!还看了一部关于特种兵的电影,里面那些军人训练生吃牛肉的场景,让我至今一旦饿了时就反复咀嚼。因为刚好看完电影的那天下午,我得饿着肚子走回家的路,路上的几十分钟,我始终幻想大口大口生吃牛肉的感觉。反复那时就有一盘牛肉正被我享用,生牛肉轻柔地滑进我的肚肠,啊,幸福啊幸福,我的生牛肉!
后来我弄清楚,原来电影是用军卡车拉来的,然后在我们不大的操场上扎好蔬菜大棚一样的棚,我们全部小学生都在里面。通常是放完教育片就放故事片,放教育片时大家一出一进,放故事片的时候,憋着尿也要看完再走。
后来我又不断看了很多电影,我的脑海里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印上许多世界的模样。我仿佛渐渐晓得,原来世界如此广阔,我终于知道虽然自己吃着稻米,其他很多人其实更多吃面条。这让我大吃一惊。
天啊,这个世界。
所以时间真快。
网络普及得猝不及防,盖过了我的成长。等我再来写关于电影时,我对电影却没有了那样的饥渴了,那时的饥渴啊饥渴,难耐啊难耐!可以说,电影就是我对初恋的性渴望,就像初次接触异性莫名其妙的心动。
我读书期间看的大量电影,比我摸的书本多的多。中国的,外国的,动漫的,科幻的,我仿佛触摸到世界五彩斑斓的轮廓,原来世界上的人这么多种,浪漫的爱情,辉煌壮阔的战争,了不起的亚历山大帝。去他大爷的来半杯啤酒,半包花生米。
是电影伴随了我的成长。电影筑成了我人生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恰似火车下的路基,我在上面只管奔跑。当然,偶尔也散步。
但后来没有了之前看电影的激动,虽然电影越来越多了,五花八门,金光闪闪,璀璨夺目,耀眼无比。但我却遗憾地麻木,半点嬉笑也不再惊心动魄,似乎繁华,却也如此而已。
回不去的电影,往前奔驰的世界。
在我眼里。电影不是戏,那就是生活的世界。当然,前提是好的电影。
用某人的话讲,不认为电影反映生活,相反,电影在构造生活,构造每个人的世界。
所以,天啊,他大爷的这个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