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浊溪看着翠香楼的招牌,决定进去吃一顿以解胸中的烦闷。这翠香楼的手艺林浊溪是知道的,方圆百里它称第二,那就没有别家敢自称第一了,而且即使翠香楼答应,众食客也是不会同意的。由于镇北大将军果不同的反叛,今天翠香楼的生意萧条了不少,林浊溪便乘此机会也捡了个座位,点了些酒菜。
林浊溪兀自喝着小酒,随手的把刀放在一旁,心想着要不是果不同的反叛,他今天也吃不到翠香楼的酒菜了,可是却也是由于果不同的反叛,导致大量逃兵南下,他这响马的生意也越加难做了。可是对于朝廷宣称的果不同抗旨不遵,勾结金国,图谋皇位的说法林浊溪并不相信,镇北大将军果不同这不人,林浊溪以前陪同师傅时是见过的,此人身高八次,剑眉星目,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最是个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只可惜为虚名所累,若是在以往,林浊溪说什么都会替果不同做点什么的,可是这次自消息传出来后,他除了要兄弟们打听消息就是喝酒,林浊溪知道这次的反叛,表面上是镇北大将军叛变,实际上是宦官罗织罪名打击异己罢了,他林浊溪作为一个响马实在是做不了什么。
林浊溪独自的喝着酒,想着事情,全然的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一人喝酒最是无趣了,我来陪你喝吧”这个人说完就在林浊溪的对面坐下,倒了碗酒喝了起来。
林浊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但见此人眉清目秀,举止不凡,一副书生打扮,隐隐的透着奔波的劳累气息。
“不知兄台何人,有何贵干?”林浊溪淡淡的问道,如果是在以前,林浊溪恐怕拳头早已挥了过去,但此人的举止早已判定此人身份不凡,林浊溪不愿贸然下手。而且林浊溪对于这张脸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介书生,不过是想陪兄台饮酒而已”书生在倒了一碗酒,慢慢的喝了下去,似慢慢的在品酒,“兄台在出神,这酒可就要被我喝完咯”,书生语气轻快的说,但是言语中仍然透着疲惫虚弱。
“请”林浊溪端起一碗酒,敬道书生,
“请”书生也端起酒,回应道
两人四目相对,林浊溪呆住了,一张英俊的脸庞上透着温润之意,林浊溪想起来了,自己曾经看到过这张脸两次,第一次是在科举放榜之后,榜上有名的众学子相约游览甘露寺,自己随侍在师傅身旁,有幸见过。第二次是在今天进城时,城墙上的通缉令醒目的告知着来来往往的人他的被通缉的身份,悬赏黄金万两。
“外面的通缉令可贴的满城都是, 状元郎这时候还敢出来可真是好胆量”林浊溪喝了口酒,慢慢说到。这个状元郎可是和传奇人物,在考中一年后放弃京城的安稳的官不做选择了入镇北大将军府,做个幕僚,为果不同出了不少计谋,深的果不同的信任。
书生没有料到这么快自己的身份就被识破了,微微笑回答道“林公子可真是聪慧不减当年啊”
“哪里那里,与状元郎相比可真是差远了,状元郎可真是做大事的人啊”
听到这句话,书生的眼神暗淡了,叹了口气道“林公子如此聪明的一个人,难道看不懂其中的关节所在吗?”
“林某一介响马,如何懂庙堂之事?”林浊溪低下头,避开书生的眼光,喝了口酒
“林公子过谦了,今年的谋县知府乞身是为什么?去年北然刺史贪污案在纠缠不下之时是谁偷偷的证据送往监察院?而蓦然山响马又是如何在一夕间覆灭的?这一桩桩林公子都要否认吗?当年你走后为了查询你的下落可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力”
林浊溪夹菜的手不易察觉的字了一会,随即变回复正常“不是是否否认的问题”林浊溪看着书生,笑着说,“是我根本就没有做,如何承认?我嘛,作为个响马,只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其他的什么都不想”林浊溪夹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倒起一碗酒喝了起来,丝毫不顾及书生的反应。
林浊溪的举动并没有让书生意外,书生淡淡的笑了笑,“那关于大将军的谋反案,公子是否有兴趣呢?”
林浊溪低着头,并没有立刻回答,我朝自开国以来便一直出入金国的侵袭之中,每逢战争也是败多胜少,可自镇北大将军果不同驻守边关后,边军便一改以往的颓势,胜过败少。可前年金国大旱,民不聊生,为了缓解国内灾情及防止灾民闹事,金国皇帝便大量招收灾民入伍,随即对我朝开战,战争便这样持续了一年多,金国虽然没有攻进来,但是也给我朝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现在果不同被捕,两军之间,两朝之间又会怎么办呢?
“林公子不用想了,将军一脉几乎被斩尽杀绝,试问我朝可还有谁能抵抗金国的军队?”
林浊溪想了想,镇北大将军果不同本出自将门,年轻时拜在大儒程昱门下学习,两年后学成,接着便入伍,至今已有20多年,无论是在学识上还是经验上,恐怕都没有比镇北大将军更合适的人了。“没有”林浊溪回答道。
“如果我朝被罗太监那样的人掌控朝纲,又会如何呢”书生依旧不疾不徐的说到,不带一丝的感情,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般。
林浊溪疑惑的看着书生,没有说话。罗太监为本朝的太监总管,深的皇帝信任,此人心机阴沉,喜好结党营私。
“林公子看来对于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书生看出了林浊溪的疑惑,“那我就给林公子解释下吧。”
“那就多谢了”,林浊溪道谢
书生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说到,“事件的起因便是罗太监向陛下进言说将军勾结金国意图谋反,一纸诏书下来选将军即刻回京,可恰巧那时金国集结重兵十万攻城,可那是我方只有五万士兵,如果将军在离开,此战凶多吉少,考虑到战事,将军上书一封,拒绝了陛下的回京的旨意并且详细说明了此时的边疆情形,可是陛下不信,加上罗太监在一旁的煽风点火,陛下便信了罗太监的,相信将军是要勾结金人意图皇位,”书生吸了口气,接着说“一个月后,第二封诏书到了,来宣旨的是罗太监,我们都知道这次要出事,可谁知道,”书生再次的沉默了,隔了很久在继续的说到“谁知道,这次陛下已经不打算给将军机会了,宣旨时罗太监的侍卫偷袭将军,将军当场死亡,随后镇远军的高级将领以及幕僚全部被控制,绝大多数被杀了,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罗太监现在正在大肆安插亲信,镇远军几乎已经被他控制住了”说完书生又开始沉默了。
林浊溪没有想到果不同已经死了,他没有想到镇远军已经被罗太监控制住了,考虑到外有强敌,内有忧患,林浊溪不知道这个国家的百姓还能承受多少的苦难。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林浊溪轻轻的问,“我只是一介响马,能做的恐怕不多”
“林公子可看到了我的悬赏金额?”书生问道
“看到了,黄金万两”林浊溪回答,
“我想请求公子拿我的人头去领赏,然后把这笔钱送给镇北军作为军饷”他慢慢的说,似乎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情,“战争开始时,军饷都到的比较及时,可是拖延到现在,朝廷已经承担不起了,陛下也厌倦了,现在已经有两个月的军饷都有收到了,全靠大将军苦苦支撑,有着万两黄金,他们应该能多撑会吧”。
“为什么?”林浊溪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他说听到的,“为什么?你不是说镇北军已经被罗太监控制了,你要把钱送给他吗?”
“你可知现在镇北军的将军是谁?”书生问,
“谁?”林浊溪问,他现在心情有点紧张
“是赵远成”书生淡淡的说,
赵远成这个人林浊溪认识,当年以武举状元的身份和果不同一起入伍,后来两人成为上下级兼密友,
“难道是赵远成背叛了大将军?”林浊溪开口问道,这个消息毕竟太惊人了。
“大将军生前就和我们说过,人死如灯灭,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人重要。”
“所以你们让赵远成佯装叛变大将军从而接管镇远军,这样才能抵抗金国的铁蹄,守护我朝百姓疆土是吗?”林浊溪问道,他的表情如他的心情一样琢磨不透
“林公子不愧聪慧,一点就透”
“可是大将军的名声,赵远成的名声呢?”林浊溪似乎有点生气,
“为什么要为虚名所累呢,实实在在的做点事不好吗?”书生淡淡的回答,对于林浊溪的生气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
林浊溪愣住了,果不同抗旨不遵,赵远成叛变镇北军,状元郎自献头颅,哪一件不是从百姓的福祉考虑呢?以前师傅所教授的那些道理一件件一桩桩似乎都变的清晰起来了。
街道上突然想起密集的脚步声,“是官兵,”林浊溪小声的说道,
“我来之前估摸着时间,委托的别人报的官,”书生回答道,“动手吧,林公子,那十万两黄金就劳烦公子了”,他的表情很温和,似乎不是在面向死亡。
林浊溪杀过很多人,挥过很多次刀,可是没有哪一次有今天这么难以下手,“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有其他的解决方案的”,他痛苦的问道。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快。
“我们读书人,所求不过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我的头颅能够稍微的实现一些,那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书生很平静,没有一丝的恐惧害怕,似乎在面对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浊溪很痛苦,他至今杀的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中二十七人,并无无辜之人,面对状元郎,林浊溪的手握着刀柄,汗开始留下来。
“动手吧,没多少时间了,官兵要赶到了”,书生平静的说,面带微笑。
脚步声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快,官兵就快到门口了,林浊溪可以感觉到,时间确实不多了。
“啊”林浊溪一声大喊,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