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总是比工作更加忙碌,来回近10小时车程以及满当当的日程安排把人折腾得像个上紧了发条的小玩具,只有第二天早上起床上班的闹钟响起来,整个发条才终于能松懈下来。
这样的经历一来二去,便让我对节日产生出一种既爱又怕的情感,每每回想起来,最为清晰的还是高速路上连成长线的车屁股灯,它们或明或暗地畏缩向前,红色越是显眼,人心就越焦灼。
这个世界上让人焦虑的远不止这些,自从开始更新公众号文章,信息的输入和输出便也成为我时常焦虑的事情,但这样的焦虑也远不止我一人。
所以总有些充斥着读书与写作话题的稿子和聊天群游荡在我可以随意瞥见的地方,成功学和方法论在这片土地上借助科技信息的力量再次以它从未有过的速度蔓延开来,它尽可能地裹挟所有人,让人以为自己将要站在下一波浪涛的最顶上。
有人一月读书38本,有人两月写字近200篇,这样丰硕的成果我是万难追赶的。移动通讯从1G到4G,再到未来的5G,人们也已然分不清究竟是不断提升的信息传递速度激发了信息的增长速度,还是信息的增长速度迫使信息传递不断增强。两者配合得好便是和谐发展,配合得稍微差一些便就成了恶性循环。
这有点像《一个人需要多少土地》,它讲的是一个叫做帕霍姆的地主向巴什基尔人的头领购买土地,当他问及土地的价格,头领告诉他:“我们的价格一直不变:一天1000卢布……我们以天为单位卖地。你一天走多远,走过的土地都是你的。而价格是一天1000卢布……但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不能在当天返回出发地点,你就将白白失去那1000卢布。” 帕霍姆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圈地,他努力地往外走,一直到不得不往回走,才发现自己走得太远了。于是他用尽全力狂奔回来,在最后一瞬间回到了原点,但是却吐血而死。他的仆人捡起那把铁锨,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帕霍姆埋在了里面。帕霍姆最后需要的土地只有从头到脚那么一小块。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我虽这样安慰自己,却也忍不住想要赶一回时髦。偶然发现朋友分享的一部名叫《边城》的电影,便想要拿沈老爷的这部短篇小说一试身手。
我像那高速路上行驶的汽车,赶路似的读完了整个故事,却总觉得没有半点趣味,一个时间仿佛被凝结住的小镇在我眼里居然也变得浮躁起来,就连镇子里原本非常饱满的人物也变成了一种格式。在急速的远离中,书里的一切最终都汇结成为一个模糊的点,甚至连点的痕迹也要消失掉了。
我似乎也成了这个城市里最为焦躁的公交车售票员,面对上上下下的乘客,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来来来!快一步!快一步先~
不过这次,我是在催促自己。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这句最为平常的话忽然就变得光辉起来。
任何一段优美的旋律都是由一段段音节所组成的,而音节又是一个个音符所组成的。从大师们身体里流淌出来的旋律,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音符的集合,所以大师们依旧会将单音练习当做是自己日常的必修课程。
事实上,任何一种乐器的入门也都是从音阶练习和爬音阶开始的。抛开这些最为基本的东西,谈论任方法和诀窍的理论都是奇淫巧技。
时代变化的浪潮越来越频繁地涌起,那些逐浪的人,既害怕被涌过的浪潮抛弃,又怕从浪头上摔下来。而另外还有一些人,他们从容地站在那里,既可以被浪潮捧起,又可以被它无情地抛下。他们像是金庸笔下受灭绝三掌却无恙的张无忌,淡定得让人觉得奇怪!
信息的不断飞速增长让本就有限的个体时间再一次被强行压缩,这倒也符合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原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原理上的契合,个体效率的提升又变成了对时间的另一种拉扯。
在这两股力量的对抗中,就会不自觉地生长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但无论这些新的东西多么强大,它们仍旧需要在时间的规则下发挥效用,任何想要突破时间局限的念头,即使乍看之下辉煌无比,也终究摆脱不掉寂寥无声的结局。它们的发展规律和一颗正在膨胀的恒星相同,膨胀越是发生得剧烈,坍缩也就来得更为迅猛。
从这样的角度看过去,那些让人焦灼不安的汽车尾灯似乎也变得平静起来,它们像极了漂浮在水面上的红色花灯,轻盈又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