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富兰克林的自传,自传中提到的模仿式的写作方法让我很感兴趣,大致的思路就是:找名家的作品,用自己的语言复述出来,然后分析自己写的跟名家的区别,发现名家写作的优势之处,过几天以后,再尽量按照名家的方式复述出来。以下为我改写背影的文章。
《背影》改写---听风有心
时间虽然很久了,但是我依然对父亲的背影印象深刻。那时家中变故很多,祖母去世,父亲失业,我跟着父亲回家奔丧。回到家中,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又想到了去世的祖母,心里非常悲痛,但父亲还安慰我,让我接受现实
回家变卖了家产,处理了生意上的亏空和祖母的丧事。这个过程当中,心里很沮丧,一来是因为祖母离世,二来是担忧父亲失业。丧事完成后,我们一个去南京找工作,一个要回北京读书,就顺路一起出发。
到了南京,有朋友约我出去玩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必须要乘车去北京了。父亲因为工作忙,拜托了茶房的人来送我,但交代的非常仔细。结果因为担心别人做不好,还是自己抽空来了。我跟他说了好几次,因为我去过两三次北京了,其实不需要人来送,但他还是来了。
过了江以后,我去买票,他看行李。但行李真的太多了,需要聘请几个小工搬到车上去。那时我有些小聪明,在父亲跟他们讲价的时候,总是插嘴来显示出自己的才干来。上了车以后,父亲给我挑了一个靠走道的位置,还帮我吧毛大衣铺在凳子上,而且还嘱咐茶房照看我。我当时觉得父亲做无用功,那些人只知道赚钱,哪里会管那么多。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是假聪明。
我跟爸爸说,你走吧。他看了看远处的商贩,发现有买橘子的。于是让我呆着,他去给我买橘子。卖橘子的商贩在月台的那边,需要穿过铁轨,爬上月台。父亲有些胖,本来走过去就不太容易,我提出要自己去,但他坚持不肯,便只得随他。只见他勉强爬下铁轨,但是想要再爬上月台,就有些难了。他两只手抓着上面,再使劲把两只脚往上缩,向左倾斜身子努力往上够。我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不自觉流出泪来。我飞快的擦干了眼泪,怕被别人看见。等我再看向外面时,父亲已经抱着红彤彤的橘子回来了。翻越轨道时,他先把橘子放在地上,人慢慢的下到铁轨上,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站台时,我赶紧过去搀他。到了座位后,他把所有的橘子都倒在了我的皮大衣上。他弹了弹灰大衣的灰尘,然后装作轻松的跟我说,车要开了,到了那边记得来信。
我跟着父亲走出车厢,他走了几步,发现我在跟着,就跟我说,快回去,位置没人看。直到父亲的背影淹没在人潮中,我才回到座位上,眼泪不自觉又来了
这几年家道中落,我跟父亲都是各自忙碌。父亲年轻时干了不少大事,颇有些成就,哪里知道晚年境况落到如此地步。这几年的郁郁不得志,使得父亲时常憋闷,所以经常会在家庭琐碎事情上挑我的毛病。但这两年没有见面,让他忘记了我的不好,只惦记着我和我的儿子。我回到北京后,父亲来信说,他的膀子疼的厉害,可能离大限之期不远了。看到信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他去给我买橘子时,步履蹒跚的背影,每每想到这里眼泪就要不自觉的流出来,不知道我跟父亲何时才能再见了!
原文: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直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望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