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信息:我在楼下。我愣了一会儿,放下手机,没有回复,继续赶审计报告。
十一点半,我关了电脑下班。在写字楼门口看见了他。他倚在车门上抽烟,四周烟雾缭绕,半掩着他的面容。他灭了烟,抬头看见我,大步向我走来,在距我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住,低声叫了我名字。我向他伸出手,微笑着说:“许青森,欢迎回国。”他愣了愣,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坐上许青森的车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关了机。
许青森没有问我为什么没有接电话,只是问:“这些年你过的好吗?”老套的开头。
“挺好的,如你所见。”我说。然后伸出手调大了车载音箱的音量。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过话。
许青森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我说了声“谢谢”然后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许青森突然按住我的手,说:“丁溪,我离婚了。”
我用力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说:“我知道。”然后开门下车。
我最终还是在电梯里哭了出来。
回到家后我开了机,看到陈靖之发过来的一条未读信息:早点休息。我打了电话给他,他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的时候,我突然就哭了出来,他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开口:“丁溪,我们结婚吧。”我听到自己哑着嗓子说了“好”。
从那天开始,许青森每天晚上都在楼下等我下班。我从地下车库独自离开坐上出租车后打了电话给他:“许青森,我要结婚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应该结束了。”
他问我:“你爱那个人吗?”
我说:“他很适合我。”
他突然有些哽咽,说:“我爱你。”
我说:“谢谢。”然后挂了电话。
出租车上放着那首《我可以忘记你》,一遍又一遍,我摇下车窗,夜晚清冷的风立刻呼啸而来。
许青森的前妻祝晓雯在两个礼拜之后找了我。
她还是和三年前我在他们婚礼上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浓。
我们在写字楼旁边的咖啡店坐下,我慢慢搅拌着碟子中的咖啡,先开口:“我以为你不会同意和他离婚的。”
她苦笑一声,说:“婚是我要离的。三年了,他终究还是不爱我,而我,也终于放弃了。”
我抬了抬手,说:“祝小姐,我要结婚了。”
她看着我手指上的戒指,幽幽开口:“他爱你。”
我笑了笑,说:“祝小姐不应该祝福我吗?”
她抬头盯着我,又说道:“他爱你。”
我看向窗外,慢慢开口:“他爱我又怎么样呢,相爱的人就一定会在一起吗?他和你不一样,你可以把爱情看的至高无上,为爱痴狂,可他不会,对他来说,比爱情重要的东西太多了。这个道理,在他和我分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祝晓雯说:“可他这次回国是为了你。”
我看着她说:“祝小姐,人是不该活在过去的,他凭什么以为我会一直停在原地等他呢。既然当初他选择了离开,就应该想到以后会被排除在我生活之外,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长情的人,而他也并不是没有我就活不下去。”
祝晓雯沉默不语。
我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几年前我也和现在的你一样,满腔热情,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但我和你不一样,你有足够的资本可以保持你的天真热情,而我,不得不对现实低头。这就是许青森教会我的。当初刚分手的时候确实恨过他,可现在,我知道我能理解他。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不仅是爱情,但这些东西,我给不了,你能给,所以他选择的是你。”
祝晓雯问我:“那你还爱他吗?”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说:“我把我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他,但我的青春只有一次,我不想再做爱情里那个等待的人了,所以现在对我来说,适合才最重要。”
我看到祝晓雯眼底的落寞,才知道她是真的爱他爱到了骨子里,所以宁愿自己痛苦,也要成全他。
许青森拥有了两个女人最宝贵的时光,却最终还是负了她们。
桌子上的咖啡渐渐冷掉。
十一点半,我关了电脑下班。楼下依旧有人倚着车门抽着烟等着我,我走过去,叫了他的名字:“靖之。”他灭了烟,递给我一袋我最喜欢的红豆面包。
我在后视镜里看着许青森的身影渐渐消失,缓缓把头靠在陈靖之的肩上。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