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茅塞顿开,对老队长郑重由衷地升起一种敬意,这就是他曾在基层工作九年中从未见过的一件事,说起从来就不会有人相信的一件事,也不象常人应该想到去做的一件事!郑重啊你美化了环境的同时,也净化了我的灵魂,这种美德,谁能与你相提并论?老耿递上烟,接过话茬问:“你们这里这么好的自然条件,为么事没安上自来水呢?”“有钱的买水泵抽,没钱的只有挑水吃,田地分到户后,张家的地盘李家是不可能让你做水井的。”正说间,老耿听见贾支书他们在喊,一面答应着让他先走。螺旋桨转身来接老耿,看见王铁头大步流星赶去,也就刹住了脚步。郑重说:“耿局长,我先把这破烂玩意儿处理一下,您和我一道去我家吃饭。”正说着,王铁头赶过来,跟老耿也是跟郑重说:“上你家吃饭等下次,我跟他们说了,今天我就请耿局长一个人!”“你倒晓得大树底下好乘凉。”郑重冲王铁头做了个鬼脸。“用你的话说,你也想来分一杯羹吧。”老耿掏出手帕揩揩有些潮湿的眼睛,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半年的日子长着咧,吃饭有的是机会。郑重,我走了。铁头,我们边走边聊吧。我看郑重这个人很不错,他的脾气也有点像你,驮竹篙进弄堂,直进直出。”“他呀,脾气倒有一个,只是不像我那么冲。他是个抗美援朝的老兵,村长说应该给他评个低保,螺旋桨说要等共产主义实现了,只有家家户户都得低保,他才能评得上,他没怨言,还说‘我现在还能动,别看我身体瘦弱,但我没病,脚不瘫手不跩,就向国家伸手要钱,挖社会主义墙脚,我对得起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况且我还有民政补助,一饱万事足,还企求么东西呢?’”“铁头哇,你跟罗组长的关系,紧张吧?”“我呀不像他早晨给我送酒,说不定晚上给我送毒药,整我?门都没有,我赤条条独卵子一个,怕他!?我这人就是这德性,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站着死,杵着埋。”“刚直太过,取祸之道啊,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不能跟小人一般见识。”“嗯,多谢耿局长教诲。”“别客气,你就说一下救灾物资和假农药的事儿吧。”
于是,王铁头竹筒子倒豌豆一粒不剩和盘托出,最后还作了总结:其实贾支书本质并不坏,那些农药除了被一个妇女喝了外,打到田里赔了钱,没用过的全部收回销毁,胡乡长听说农药闹不死人后不闻不问,因为他欠贾支书一个人情——那一年救济的军大衣自然少不了孝敬乡长的一份,说句实话那药只不过是过了有限期而已。贾支书出事以后,不是胡乡长老是给他打气,要他振作起来的话,他早就退下了。螺旋桨是贾支书的大舅子,把责任全部揽过来,结果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场风雨过后也就云开日出了。
老耿深有感触,意味深长地说:“村组干部的裙带关系,加之地方保护主义的势力蔓延,导致农村工作不好做,难怪群众对干部缺乏信心啊。”王铁头答道:“人在社会上混,你纵有一身本事,没有关系狗卵子也不值。个别干部占着个茅厕不拉屎,他们首先考虑的是个人的利益,雁过拔毛,哪象人民的公仆”。“好,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就等我消息吧。你提出饮水的事很有价值,我们还要作具体研究,一会生,二会熟,工作还希望得到你的支持。”老耿说到这里,感觉鼻子酸酸的,他紧握着王铁头的手,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先忙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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