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朦胧黯淡时才念及灯火光亮
只有在身处低谷时才遥想过去峥嵘
只有在乡愁涌动时才痛恨旅途遥远
只有在让她走后才始知已无药可救
“杜杰,我们以后一直生活在北方好不好”,安然在离我五米的地方伸展双臂手心向上,在瑟瑟冬日,初雪降临的时候,像个可爱的孩子旋转起舞。
我可以看到她弯弯的眼角和她对未来充满的期望,我一直确信那一定会是有我,有雪的日子;“好啊,我会让我们然然一直生活在有雪的城市”。
我叫杜杰,我认识安然七年,和安然在一起四年。高中我们不同班,但我却在高中即将开始的时候喜欢上了她。
“诶,你看,这个人叫杜杰诶,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就可以渡过平生所有的劫难然后安然的度过一生呢”,本在看分班姓名表的我听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顺势侧头看了过去。
八月底的阳光还是很耀眼,等我的视线从黑暗慢慢缓了过来时,一头学生短发,笑起来眼角弯弯,穿着一袭白裙的女孩儿映着夏日阳光的晕环出现在我的眼前。等我从一瞬间的痴迷中回过神时,女孩儿已和朋友走开了。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否还能遇到她,内心的失落一下淹没了初升高的喜悦。不过生活总是会给我们不多不少的巧合,不多不少的相遇,不多不少的欢乐和不多不少的离别。
正式开学上课的第一天,我便在走廊上看到了从隔壁班后门走出来的她,也听到了从她后面追着她的朋友口里叫的那一声“安然,你慢点,等等我”。
“安然渡劫”,我像无数青春期荷尔蒙过盛,脑内迅速产生多巴胺的少年一样,成功的早恋了。早恋在高中的校园里并不是特殊的,我总会在晚自习下课去操场上跑步发泄我对安然的想念时,看到操场上无数的情侣,或牵手散步,或甜蜜相拥,更有甚的甚至深情相吻,只是这一切都抵不过老师手里的手电筒和那一声声一阵阵的哨声。
安然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为了和她能有更多的接触,我便主动向老师请命也做语文课代表。但因为语文成绩实在是太差劲,没办法向老师发了每次语文成绩都会上100分的毒誓。
因为我们两个班的语文老师相同,所以我总是每天都会趁着布置作业的间隙去找安然,和她一起探讨作业到底该什么时候布置,什么时候收齐。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我主要是为了我和她聊一些其他的话题。
然后我知道了,她最喜欢的水果是草莓,她最喜欢的运动是跑步,她最喜欢的颜色是青绿色,她最喜欢的季节是冬季。当我知道她最喜欢的季节是冬季时,我非常的不解,为什么会喜欢冬天啊,那么寒冷。但是安然告诉我,因为我们生活在北方的城市,冬天会有美丽而浪漫的初雪啊。
我们就这样做了两年的朋友,我会在看到“然后”这个词时想到“安然”,我会在看到“冬天”“雪”这样的词汇时想到“安然”,安然就像是空气,看不到却感受的到,离不开,不见就甚是想念。
高一那一年的初雪,飘飘洒洒下到了寒假,我没能看到或站在窗前凝视欣喜的安然,也没能看到或奔跑在雪中的安然。不过幸好,今年的初雪就在明天。
“安然,明天会下雪呢,今年的第一场,我们一起去看吧”,我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犹豫再三还是发了消息。
“好啊,明天见”,安然的消息回复的很快,我像是个受宠若惊的孩子,紧握着手机,从床上激动地坐了起来。
“杜杰!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赶紧睡行不行”,在我下铺的钱鑫不耐烦的吼道。其实我不知道的是,刚开学看分班姓名表的时候,安然也议论过“钱鑫”这个名字,她当时认定钱鑫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钱。
等待总是漫长的,当东方出现第一缕阳光时,我便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什么啊,竟然出太阳了,说好的下雪呢”,我生气的锤床。
“杜杰!你丫的从昨天晚上但现在都没吃药吧,下什么雪啊,你不嫌冷啊,好不容易星期天可以睡懒觉,你要闹什么啊”,钱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了头,侧了一下身子,又睡了过去。
这一天,我像个念经的和尚,一直在絮叨“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或许老天不想听我唠叨嫌我太烦了,在傍晚六点的时候下起了雪。
“安然,下雪了,你快出来,我在你宿舍门口等你”,我一路向女生宿舍奔去,刚到门口站定,就看到从女生宿舍里面跑出来的安然。
“安…”,我刚开口,便发现被安然牵起手拉着跑了出去。我想找我的脸一定红的像番茄,不,是红的像安然喜欢的草莓,因为我能感受得到我的心跳。
我们来到操场上,安然松开了我的手,一个人欣喜的旋转着。我激动的喊“安然,做我女朋友吧”,正在旋转的安然愣了一下,然后说“好啊”。
高三的那次初雪,我和安然依然在一起。
“杜杰,我们以后一直生活在北方好不好”,安然在离我五米的地方伸展双臂手心向上,在瑟瑟冬日,初雪降临的时候,像个可爱的孩子旋转起舞。
我可以看到她弯弯的眼角和她对未来充满的期望,我一直确信那一定会是有我,有雪的日子;“好啊,我会让我们然然一直生活在有雪的城市”。安然突然站定,伸展双臂欲言又止的望着我。
高考结束我和安然的成绩不相上下,填报志愿时,安然说“杜杰,我们填报一样的志愿吧”,我说“必须的啊”。
就是这个战略,导致我去了北方有雪的城市,而安然却去了南方有海的城市。因为我比安然高七分,所以我们填报的第一志愿压线录取了我,而安然却滑档去了第二志愿。
“杜杰,未来四年,我可能都不一定可以看到初雪了,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的看,记在心里,讲给我听好吗”,站在机场大厅,安然拉着行李,眼里闪着泪水。“好”,我上前抱着她,我的左肩浸满了她的泪水。
“四年很快,我等你安然”。
如果时间不足以改变一切,那么加上距离就一定可以。
因为我和安然所学的专业不同,上课时间也不尽相同,所以我们只能偶尔的聊天。我会听她讲,她有哪个哪个讲师像极了朱亚文,我说你是看电视剧出现幻觉了吧;我会听她讲她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偶尔也有那么一句羞涩的“我想你了”。
我们会在寒暑假相见,一起逛街吃沙冰,一起看电影,一起玩儿密室逃脱,一起吹风压马路,或者看一场不是初雪的雪。
大三十一放假,因为安然肠胃炎导致发烧生病,我决定买张机票去看她。这是三年来第一次不是在家乡见她,而是我飞去有她的城市,我没有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站在她学校门口的时候是早上八点,我想安然应该还没有吃饭,我就决定去转转,给她买份粥,然后告诉她我来了。我能想象的到,这个时候,如果我掂着粥,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激动地扑过来拥抱我。
二十分钟以后,在我站在“包大人”门口,准备进去买粥时,我似乎在透明的玻璃窗里看到了她的身影。“想不到嘛,懒虫也长大了,知道早起喝粥照顾自己了”。当我朝她的玻璃窗前靠近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少年,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并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躲开了,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看着他们坐在玻璃窗里样子,还真的是很般配。我愣到他们吃完饭,失了魂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他们道别,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后来,我回到了北方有雪的城市,自顾自打趣的探问安然他们的关系,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也一并占有了理智。
“杜杰,你别闹了好吗?你来了为什么不叫住我们呢,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别想太多,那天是偶然遇见的”
“‘我们’?这个词用的真好,怎么就那么偶然呢”
“杜杰,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我在电话的这一端自嘲自讽的冷笑。我和安然就这么分手了,她说我不够信任她。后来我才发现,不是我不信任她,而是我不够信任自己。
其实安然喜欢北方的雪,而我喜欢的是南方的海。安然珍惜自己北方家乡里特有的,而我却憧憬北方家乡里没有的。
大四结束,毕业后我留在了北方,我想我再也不会去南方,因为那里有安然的痕迹,有她呼吸过的空气,有她感受过的大海。
“下雪了!是初雪啊!”我听到一个女孩儿惊喜的叫喊声,我从车窗向外看去,人行道上一个女孩伸手接雪旋转,一个男孩站在她身旁,温柔的看着她。
我听见女孩儿说:亲爱的,你知道吗,北方的雪是南方海的眼泪啊。因为南方太热了,大海蒸发,把它哭诉的眼泪送到气流里,让它经过半个地球来到北方,感受北方的清凉,然后化作雪,带来北方的浪漫。
3,2,1,绿灯。我踩下油门直行,忘却了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