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离别变得不那么伤感了。我们可以微信语音视频,只要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看到对方的样子。
况且,就算我们在一个城市,我们中的大多数一个月也见不到几面啊。
所以分开的那天,我们这样想:没关系,我们还会见面的。
(1)
翻从大学带回来的书,里面夹着一张黑白的一寸照片。上面是我曾认为的大学时最好的朋友。
09年夏天,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做了一个鬼脸,塞给我几颗临安小核桃。
12年冬天,我从厦门辗转上海到合肥找她过圣诞,她带我喝被誉为合肥之光的奶茶。
13年夏天,她来珠海找我,我们在海边的林荫道散步,吃了好多没有熟透的榴莲。
之后几年,我们依旧保持联系,我也时常接到她打来的越洋电话,只是再没见过。
直到某次电话,我絮叨了很久之后,她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虽然知道维持友谊需要投入时间,但她觉得在我身上浪费的太多了,不值得。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打趣道,“呜呜呜,亲爱的难道把我当作负担了吗?”她回“你高看自己了,你在我这里还没有重要到用“负担”这个词形容。”
我默默挂了电话,再没回过她的微信。偶尔点开她的朋友圈看看,嘲笑一下自作多情了几年的自己。
直到前几个月,我发现再也点不开她的朋友圈了,她把我删除了。
(2)
同年,初中最要好的朋友约我吃饭,吃到一半,她出去接电话。在一盆小龙虾面前,等了她整2个小时。
她回来后,没有一句抱歉,只是很生气我为什么把所有的小龙虾都吃了呢?
我买了单,跟她告别。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跟她见面了。
之前我对她一贯的怠慢无理视而不见,总觉得这就是她啊,没什么大不了。现在可能是我变了吧。
(3)
小冉是我隔壁大学的好朋友,我们是在一个讲座上认识的,毕业几年也一直有联系。
去年夏天,她在北京应聘,我们相约吃小龙虾。她毕业后留在了美国工作,有一个条件优越也很爱她的男朋友,这个月去加拿大看极光,下个月去夏威夷冲浪,时不时还在自家后院BBQ,朋友圈的一切看起来稳定又美好,对她突然回国的举动,我表示不理解。
她说在美国刚换了新工作,工作不开心,提前申请了年假回国,想着回国能找到工作就留下来。
她还说,知道大学时候的男朋友也在北京,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了,她很难过。
后来,知道她去深圳应聘ChinaDaily。联系上了大一社团认识的师兄,闪婚闪孕,前几日孩子出生,成了幸福的妈妈。美国的人、事、物都不要了,北京的人、事、物也全翻篇了,洒脱得让人嫉妒。
(4)
多年前,奶奶一家逃难到爷爷村寄住在爷爷家。几年过去,两个人顺理成章订了亲,那时候奶奶五岁,爷爷三岁,是个坚持用小猴子勺子吃饭的娃娃。
之后的几十年李,爷爷奶奶磕磕绊绊,从年轻吵到老。到了养老院,也坚决不愿意住一个楼层,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几年之后,两个人身体日渐衰弱,吵不动了,才终于搬到一个房间。
一年之后,爷爷摔了一跤,谁也没想到骨折引发的并发症很快要了他的命。
安葬完爷爷的那天上午,我们去养老院,奶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我们后,奶奶突然开始发脾气,费力地反复嘟囔着。爷爷呢,爷爷在哪呢。爷爷不要她了,大家都走了,就剩她一个人了。
爸爸说,在医院治疗呢。很好。
奶奶发脾气,我们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
奶奶已经老年痴呆好几年了,爷爷在身边的时候,也经常认不出来,那一刻却突然清醒了。
你总说,有机会的,我们总会再见的。
后来,我错过了你今年的生日,明年的婚礼,后天孩子出生。。。
直到多年后,我躺在床上,医生在耳边轻柔地问,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全身缠满管子,动弹不得,哪哪都疼。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更不知道你在哪里,我知道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我闭上眼,就这样吧,这就是我的一生了。
还好当我再张开眼的时候,我还是20几岁的我,还有漫长的一生要走,还有好多要见的人没见。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我心里,就像我们分别的那天。
你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