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大医院,她说,至今犹记出院那天,脱下他哥给买的睡衣,姐姐给她穿上50块钱买的粉色小短袖,和49元的条纹棉布裤子。
衣服是过季处理的,小短袖靠胸的位置掉了一颗小纽扣,因为是处理的,也就没计较在意。她说的时候,嘴角是淡淡的笑。我仿佛看到了一个18岁粉粉娇羞的花季女孩。
是的,就是18岁。她又回来了。带着一身隐形的钢铁夹子回来了。
其实,则不然。我懂。这种黄泉路上走了一圈的人,那种淡然是多么的痛定思痛。
回家的路,细雨蒙蒙。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的70岁的母亲。早有姑母去劝慰,但她这副卸不掉的盔甲,让母亲如何不心如刀绞,那是她最爱的小女,她的心头肉。如今这般伤残不堪。
路口的母亲和其他人一起从车上抬下她,打量了她一下,轻声说了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和姐姐一起扶她躺下,淡然去招呼其他亲戚去了。没有落泪也看不出什么悲伤,但她知道母亲的心在滴血,有种无言的心疼叫不忍直视……
家里的土炕很硬,好在两个多月一动不能动的卧床,后背早已起了死皮,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生痛,反倒觉得硬得踏实,笔杆,犹如她的脊背终于可以伸直了,气终于可以顺畅匀称了。
再也不用惊悚半夜车声、手术车的轱辘声,也不用提防那个猫一样的护工。她累了,终于可以静静地入睡了。
她说,她很欣赏现在的自己困了头挨枕就可沉沉入睡,纵使周遭一片声响,也毫不影响,只要她知道她入睡的环境是安全的有爱的。混声、活动是温柔的陪伴。那种整夜整夜心慌失眠,心悸,靠安眠药才能拽着头皮短暂入眠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她说,刚出来的时候,很穷。朋友给件衣服她会视为珍宝。如今,欲火涅槃,朋友还在心里,不轻言。再难也不能低头。
她说……
送她远去,轻轻抱抱。告诉她:越长大,家越远。一个人的时候更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