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要重新认识新的朋友,这就免不了自我介绍。自我介绍包括名字,年龄,干什么的,以及家乡是哪里。然后双方如果投缘,会紧接着这几个话题点往下聊。
“帅哥,你是哪里人呀。”
一般都会这样问我,也算是对方表达对我的好意。
“我是东北人。”
如果说的简单点,我会这样回答。
“哦!你那里很冷吧!”
我在南方接触过的十有八九的朋友都会给我一个这样的反馈。但是在东北生活了十六七年的我来讲,东北是不冷的,相反,南方才冷。很多时候索性就算了,不多说什么。他说冷,那就冷吧!但是有很多时候是想解释一下。
“恩……东北好过一些,南方更冷一点。”
这时候会遇到一些……比如说,
“怎么可能!我看天气预报都说你那边零下二三十度!”
再比如,
“我听说你那边很多人耳朵都冻掉了!”
再比如,
“听说你那边出去嘘嘘都要带一根棍子,边尿边用棍子打,刚尿出来就冻成冰了。”
说的好像,他们才是东北人嘛!比我懂的多了去了。
这种说法其实我出了东北才有听说,在老家的时候是真没听过。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个龙岩的女孩子。还比我两岁,长得也挺可爱。
有一次,我们好多人在一起聊天,她突然对着我老爹问了一句,
“你们东北那么冷,到了冬天怎么凉衣服啊?”
说实话,这个问题给我问住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十七年的东北生活好像重来没有留意过,衣服是怎么干的。
我爸的回答绝了。
“我们东北呢,天气很冷。对不对?”
“恩。”
“湿衣服拿出去,马上就结冰了。这时候用手拍一拍,冰就掉下来了,衣服就干了。”
我也是佩服他的想象力。
“昂,原来是这样。”
她竟然信了!
很有意思的是,这个段子过了很多年,我在厦门给一个哥们讲起来的时候,他竟然也信了。
但是有一些稍微懂一点的,会给我一些我稍微好一点的反应。
“你那边不冷是不是因为屋子里面有暖气。”
“屋子里面不冷屋子外面就很冷了。”
这样类似的。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高中时候的我在下雪的天气打篮球的情景。
好像……屋子外面也不冷啊……?
但是,这种东西,没有亲身在那边体验过冬天是无法描述出来给对方听的。
经过认真思考,我回答对方的问题。
“东北呢,虽然气温低一些。但是光着膀子穿着羽绒服或者穿貂皮大衣走在大街上,是不会感觉到冷的。在南方,虽然气温高一点,但是不可能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穿衣服了。”
光着膀子穿貂皮或者穿羽绒服这个事我的确也是干过。偶尔下楼买点东西就随便穿一下下楼,确实也感觉不到冷。当然不可能上学还要这样子穿了。
不过,我看看对方的表情,好像我冬天的时候天天光膀子穿貂皮大衣一样。
我感觉不对,想解释一下,对方好像看出我的尴尬,干脆转移话题。
看着对方看我,那种无法掩饰的,认为我是神经病一样表情。
真的是不让人活了,我心想。
我上学时是没有怎么好好学习的。但是为了自我介绍关于东北冷不冷的这个事,还是有专门研究过。比如下雪放热,化雪吸热。升华啊,湿度大热量不易储存啊,这些七七八八的小知识。偶尔有些人感兴趣的时候,也能派的上用场。
有些时候话题会更进一步。
“春雨,你是东北哪里人?”
我觉得这是个好问题,我个人觉得延边和东北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啊,我是延边的。”
“延边是哪?”
“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与朝鲜俄罗斯接壤。”
“啊!你那里是不是离鸭绿江很近。”
如果是吃饭的时候,我会拿个什么东西边摆边说。
“这是鸭绿江,这是长白山,这是图们江。这是朝鲜,这是俄罗斯。我家在长白山这一块,鸭绿江在辽宁,我家在吉林。不是一个地方,离得还有点远。”
然后话题一般会扯到朝鲜和人参。
“朝鲜那个国家是不是很封闭啊?”
“现在还有野山参么?”
这样七七八八的问题了。
有意思的是,很多时候会有很多人,他们也许是电视上看到的,也许是道听途书的,又或者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信息,会夸夸其谈朝鲜如何如何,长白山如何如何,人参如何如何。说实话,他们讲的那些我是不懂的。也插不上太多的话。不过听我老爹讲的比较多,有的时候就把我老爹跟我讲的与他们复述一遍。
有的听了之后会不以为然。
“朝鲜哪里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朝鲜明明是……”
这时候对方会把刚刚讲的话重新讲一遍,动作语言表情好像他真的去过了一样。
有的会认真听我说我的家乡是什么样子,像个学生一样。
我记忆尤深的,是见客户的一次。那个客户是个福建人,没有到过北方。双方坐下寒暄过后,照例,说起了朝鲜。
“我当时去朝鲜做生意的时候,准备偷渡,路过边防,遇到朝鲜兵了。”
“我给他一个数码照相机,那个朝鲜兵跟我说了一句,Bali(韩语,快点的意思。),给我一分钟,让我拉着货快点跑。一分钟过后,机枪就对我扫射,他只能放我一分钟。”
“然后,我疯狂的上车踩油门,他妈的,车子突然抛锚了,我一看快到一分钟了,赶紧下车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后面的机枪开始扫射了,我旁边的车轮胎打了好几个窟窿。”
“我没命的往前爬,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当时我讲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并以戏弄别人为乐。常常跟别人提起,以证明我的胡诌能力和我的口才是多么出色。(这当然不是真的)
直到后来有一个三明的叔叔,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春雨,我们那边产龙眼,很多年前,吃完剩下的龙眼核,我们拿去东北卖。”
我目瞪口呆,
“怎么卖?”
“我们拿着这个龙眼核跑到东北去,跟你们东北人说,这是龙的眼睛,拿去熬汤包治百病。你们东北人就拿东西跟我们换。”
说完那个叔叔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听完之后,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被骗的就是自己,而且觉得很羞耻。再回想之前我戏弄那个客户的遭遇。
从那以后,说起这些,我就再也不信口开河了。
其实说了这么多吧,总结一点。每当有人问起我的家乡的时候,确实很多时候就很难解释,或者解释了对方也未必一定是要听的。不过如果对方愿意听,我是很乐意与对方分享的。我的家乡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也希望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的家乡。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以及生活习惯,我也从最开始的排斥慢慢到欣赏彼此的差异了。
这么多年在外的自我介绍,希望我的所作所为没有给家乡丢人吧!
end,13号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