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厨房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解岸南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仔细听起动静。他猜测那只老鼠应该是从窗户跳到水龙头旁边,爬到了一大袋方便面上。
一直听了二十几分钟,忽然就听到老鼠吱吱乱叫起来,并伴随着一阵急促碰撞铁笼的声音。
解岸南翻起了身,打开电灯,朝厨房走去。在下水槽旁边,他看到一只灰棕毛色的小老鼠在缩老鼠笼内,浑身发抖。
笼里的那颗花生已经被它啃完,解岸南蹲下身,盯着这只有两指大小的老鼠,他想起此前多少个夜里,这老鼠在厨房里偷吃,将自己给吵醒,还在台面上拉一堆刺鼻恶臭的老鼠粪。
想着想着,解岸南眼神变得凶狠,把老鼠笼提了出来。他起身烧了一壶开水,慢慢倒在老鼠身上。
滚烫的水浇到老鼠身上,冒出大量的热水汽,老鼠吱吱惨叫,疯狂撞着笼子,脑袋一下就冒了血。
解岸南嘴角挂着笑意,心里感到极其舒服,他放低了水壶,对准老鼠的眼睛,把开水猛地倒了大半壶,老鼠眼球直接翻了白,嘶叫了两下,瘫倒在老鼠笼里一动不动。
“该死的玩意。”解岸南看着死透了的老鼠,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放好水壶,望见窗台边上还有一只身长将近半米的大老鼠,正看着这一切。
“怎么还有这么大的一只?”解岸花皱眉头,抓起扫把想去拍飞老鼠。
那老鼠转身一跃,尾巴一甩,跳到了窗户后的树枝上,忽然又顿住了,回过身,静静地看着解岸南。
一人一鼠,就这么对视着。
几分钟后,解岸南直接把扫把扔了过去,老鼠转身猛地一窜,瞬间没有了踪影。
解岸南看着还在摇晃的树枝,心里有些发毛,老鼠的体形实在太大了,并且那只老鼠的眼睛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1
酒吧里仍旧是放着那首舞曲《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曲子嘈杂震耳,周围灯光频闪,空气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解岸南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比基尼舞女跳舞。
这时一个身穿包臀红裙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拿着一杯酒跟解岸南碰了碰杯,笑道:“帅哥,一个人吗?”
解岸南闻到这个女人身上是很浓重的劣质香水味道,也笑了一声:“对啊,有什么事吗?”
女人喝了一口酒,说道:“没有,我也是一个人,自己喝酒太闷了,你不介意我跟你搭个台子吧,我叫白宁。”
“当然不介意,像你这么漂亮的,我这是踩狗屎运了。”
白宁皱起眉头,很快又笑了笑:“你嘴巴还挺花,这么晚了还来喝酒,明天周一欸,你不用上班啊。”
解岸南拍了拍腰间的一大串钥匙,说道:“你觉得我需要上班么,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了。”
白宁看着他腰上的钥匙,心中觉得好笑,不过倒也猜对了,这打扮是个收租的本地房东富二代,想想这几个月寻了这么多个男人,却是没几个家境殷实的,今天怎么也得捞些钱。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好好喝一场。”
“可以啊。”解岸南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他转身去前台点了一瓶红酒,往里面加了两颗话梅,开始跟白宁碰杯狂饮。
红酒喝了半瓶左右,白宁的脸颊就已经泛红,她搂上解岸南的脖子,醉醺醺地说道:“这...这里太吵了,我们外面找...找个安静的地方喝!”
解岸南脑袋也有些晕,盯着白宁说当然可以,接而扶起她走出酒吧,打了一辆的士,两人顺理成章地去了附近的一间酒店。
开了酒店房门,解岸南没有亮灯,粗暴地扯开白宁的衣服,吻着这个女人身上的每一处,她的嘴巴全是酒味,脖子则是劣质香水的味道。
这个夜晚似乎并不算尽兴,解岸南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喘气,白宁把双腿缠在他的腰上,轻声说道:“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哦。”
“我叫江全,是一名小偷。”
“小偷?”白宁愣了愣,接着笑了一声:“你又开玩笑。”
解岸南从床头柜拿起那一大串钥匙,说道:“看到了吗?这些钥匙,基本能开市面上所有的门锁。”
白宁拍了拍他的胸膛:“切,你编,你继续编。”
“我偷东西,基本都是找独居女生的人家,或者长期出远门的人家,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怎么做?”
“独居的就大部分看门口的鞋柜,如果都是差不多鞋码的女性鞋子,就基本可以判断只有一个人了,那种出远门的,就给他门把上贴个广告纸,如果两天都没人撕开,都可以直接进他家住了。”
白宁在昏暗中看着解岸南的脸,说道:“讲的跟真的一样,不过,我们女的才没这么笨,很多女生都会特意买一两双男鞋放门口的,威慑一下你们这些变态。”
“没用,有经验的小偷变态,会闻鞋子,如果闻到男鞋没啥味,就知道这是男鞋是买来唬人的而已,我之前也有一个干小偷的朋友,就是看到门前有男鞋,都会闻一遍确认真假。”
“这么厉害?”
“不算厉害,他这是蠢,后来他就因为闻了一户男的鞋子,肺部感染真菌死掉了。”
白宁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这是真的假的?”
“假的,睡觉吧,我困了。”解岸南侧过身子,抱着白宁不再说话。
过了半小时左右,解岸南听到白宁轻微的鼾声,便小心翼翼把手臂抽了出来,穿好衣服,把白宁衣服的钱跟手机翻走。
他给白宁盖上被子,低声说道:“傻瓜,笑话是假的,但我是小偷是真的。”
2
回到出租房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半,外面的天空的一片暗青。
解岸南按亮了客厅的灯,却看到客厅茶几摆放的牛奶饼干全被咬烂了,牛奶流到了地板上。
“妈的,又进老鼠了?”解岸南盯着茶几散落的饼干,心里一股怒气上来。
他一边大骂一边把袋子里的牛奶饼干扔到了垃圾桶里,想到了那晚在厨房窗户跳走的那只巨大老鼠,猜测一定是那一只了。可它明明看到我是怎么把那只小老鼠烫死的,怎么还敢来我这里?
“难道是母子,跑来复仇?”解岸南摸了摸下巴。
思索了好一会,解岸南觉得倒不是不可能,心里便越发憎恨起老鼠,他点了一根烟,盘算着要怎么把这只玩意搞死。
“行啊,要跟我斗是吧,明天耗子药,老鼠贴全他妈给你安排上。”解岸南抽了几口烟,捻灭,直接在沙发上睡去,刚才喝的那瓶劣质红酒,让他脑袋有些疼。
这一觉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中午,解岸南起身洗了一把脸,下楼打包了盒饭,再到街上买了老鼠贴跟老鼠药。
他把老鼠药放到厨房的下水槽旁边,老鼠贴由厨房摆到客厅的通道处,所有老鼠会经过的路线,他都考虑到了,现在就等那只该死的老鼠上门。
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多,楼下喧闹声逐渐安静下来。
解岸南躺在床上,没有睡去,静静听着外面的声响,可惜听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任何动静,他终是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客厅响起了塑料袋喳喳的声音,解岸南被吵醒,张开眼咬了咬牙,心中烦躁,静静听着这声响,明显是老鼠翻进塑料袋里偷吃饼干了,他听了几分钟,心里骂了一句就轻轻起床,蹑手蹑脚摸到客厅。
开灯的那一瞬,一只大老鼠从茶几闪过,几秒间窜到了阳台,跳到了树枝上。
“妈了个巴子。”解岸南嘴里骂了一句,望了一眼阳台外的夜色,又跑去厨房,发现老鼠帖跟老鼠药都未曾被动过,心里恼怒的同时,无法理解老鼠怎么会躲过这些陷阱。
这时外面树枝响了一下,解岸南转头就看到那一只大老鼠在树枝上,正静静地盯着他。
现在的老鼠都这么聪明了么,还懂得挑衅人类,解岸南看了一眼,发现它果然就是之前在窗户的那只,毕竟身形这么硕大的老鼠非常少见。
解岸南盯着老鼠低声骂了一句,却也拿它没办法,只得关掉窗户作罢,回到床上继续睡了过去。
在熟睡中,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长出了一身耗子毛,呆在潮湿阴暗的下水道中,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小老鼠对他俯首称臣。
3
夜晚,长安街道的这座老破小区只剩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亮着灯,几栋旧楼房都是6层,墙面铺是一层石米,已经脱落了不少,布满了黏腻的青苔。
解岸南在这个小区里已经转悠了几天,他知道在这里住的基本都是些快要痴呆的老人,反应迟钝,偷窃这些老人的钱财是最方便的。
等到了夜里一点钟,解岸南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吐掉烟头踩灭,走进了其中一栋楼房。楼梯通道的铁门锈迹斑斑,用的是九十年代的铁锁。
解岸南掏出那一大串钥匙,翻了翻,发现没有适合的钥匙,最后找了一根铁丝捅开了铁锁,铁门吱呀一声地开了。
楼道的感应灯已经坏掉了,解岸南摸黑上了三楼,停在了左边走廊的303户门,这家住的是独居老头,解岸南已经观察了三天。
他花了几秒钟便开了门锁,小心翼翼摸了进去。
屋里是一室一厅,月光从窗户照到木沙发上,整个客厅都是杂物,唯一的电器是一台旧电视机,解岸南扫了几眼就轻轻走到了房间门。
他推了一点门缝,房间里也有月光透进来,床上的老头正打呼噜,解岸南便直接进去开始翻找床头柜。
一般老人都喜欢把钱放在月饼盒、枕头底,床垫底下这些地方。
解岸南没有在柜子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俯身去探老头的枕头底,摸索了几下就碰到一沓用塑料袋包着的纸币,他心里当即喜了一下,缓缓抽了出来。
可这时,老头动了动身,解岸南心中一惊,急忙蹲下身,缩在了床底。
静默了一分钟左右,老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似乎只是翻了个身,床底的解岸南心稍微松了下来,爬起身看了看昏暗中的老头,伸手继续摸向了枕头底。
手刚碰到那一沓钱,解岸南却顿觉有点不对劲,他仔细看了看老头,发现有一只大老鼠正蹲床头上。
看体形又是跟之前在家里那只差别不多大,难道是同一只?
解岸南还没思考太多,那只老鼠忽然就跳到了老头的脸上,咬了一口老头的鼻子,老头嚎叫了一声,疼得整个人一下坐了起来。
他娘的,解岸南心中大骂,猛地转身往客厅跑了出去,床上的老头懵了几秒,随即大叫抓贼,慌慌张张地地追出到客厅时,解岸南已经没了影。
老头喘了几口气,缓过神来,才惊觉鼻子被什么咬了一口,他抬手摸了摸,冒出了些许黏黏糊糊的血。
他回到房间,拉亮了灯,一只巨大的老鼠从窗户猛窜了出去。
4
解岸南回到出租房里,重重瘫坐在沙发上,他点了一根烟来平复心情。不知是不是刚才跑得太累,尼古丁的味道竟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烟只抽了一半,他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没多久睡了过去。
只是到了凌晨五点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把他给吵醒了,他心里咒骂着把被子盖过头顶,这种声音太熟悉了,肯定又是老鼠。
解岸南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把耳朵捂住,可客厅的声响越来越大,老鼠是愈发放肆。他终是忍不住,翻身冲出客厅,按亮了灯。
客厅里并没有看到老鼠,只是沙发的皮套被咬了几个洞。
“这他妈的老鼠是成精了吧。”
解岸南气急败坏地骂着,再也没有心情睡觉了,直接在沙发上坐到了天亮,再次跑到街上准备买捕鼠装置。
他进了一家五金店,选了一堆老鼠夹,那老板就笑着说:“买这么多干嘛,家里闹鼠灾了吗?”
“有老鼠精,一只奇怪的大耗子。”
老板脸上有些不解,解岸南就把这几天老鼠闹家的事讲了一遍。
“那感觉这老鼠是明显是要报复你啊。”老板看着解岸南,摸了摸鼻子:“据说老鼠是能听懂人话的,你要给它们下耗子药,老鼠夹之类的陷阱,可不能说出来,它们听到就抓不到了,这样,如果你还是搞不定家里的老鼠,你就找我这个朋友,他是专业捕鼠的,能一窝端的那种,做了十几年了,绝对专业。”
说着老板就从抽屉拿了一张名片递给解岸南。
名片上的简介写着专业捕鼠十五年,人称黑猫警长。解岸南只是暗中不屑笑了一声,提着一袋子的捕鼠夹子回了家。
只可惜捕鼠夹几乎摆满了家里各个角落,接连几天都没有抓到老鼠,那只老鼠总能精准躲开陷阱,进到屋里撕咬家里的东西,无论是家里买的肉菜,还是衣服电线,全被老鼠咬了一遍。
令解岸南更加恼怒的是,这只老鼠总是吵醒自己,每天半夜偷完东西回来之后,刚入睡没多久,那只老鼠便会弄出各种声响,让人心中烦躁生怒。
被折磨了两周之后的一个夜里,解岸南躺在床上,听着外边老鼠咬沙发的声音,他脑子里想起了那只被烫死的小老鼠,想起了那只在窗户边上平静看着一切的诡异大老鼠。
“那就跟你玩下去吧。”解岸南起了身,从桌面拿起了那张捕鼠专家的名片,他眼神阴鸷地看着名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5
在一个桃红色灯光映照的房间里,光着身子的白宁坐在圆形水床上抽烟,她的背上有几道鲜红的血痕。水床上还躺着一个胖男人,似乎是晕了过去,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在床上。
此时房间进来了一个体态丰盈的女人,约莫四十左右,齐肩的卷发,脸上抹着浓妆,眼神间有一丝媚态。
“怎么样,这次你没有看走眼吧。”女人说道。
白宁嗯了一声:“这次能拿两万,你猜的没错,有老婆,是一个科长。”
女人捂嘴笑了一声:“对嘛,我看男人,一看一个准,这种是最好捞钱的,记住,在酒吧,你一定要看这个男人点什么酒,好酒自然钱包是厚的,如果拿来的酒,加了话梅之类的,多半是劣质酒,是用来盖掉劣质酒的口感的,这种男人,你就不用费劲了,也就是来骗骗小姑娘的,捞不出什么钱。”
白宁没有说话,有些出神。
“怎么了吗?”女人面露疑惑。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身上挂着一大串钥匙的男人。”
“那就走吧,我这两天又看上了一个很好的猎物。”
白宁丢掉烟头起身,没有穿内衣裤,直接套了一条黑色裙子。她翻走男人皮包里的钱,到房门口时,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等我一下。”白宁对女人说道。
她捡起地板的皮鞭,走到水床前,对着胖男人的背上狠狠地抽了起来,她高高扬起手,每抽一下,胖男人浑身的肥肉跟着颤动,啪啪作响,一道道血痕斑驳,在雪白的肥肉上鲜明无比。
不过胖男人并没有醒来,像一头死透了的白猪。
6
解岸南最终还是找了那个捕鼠专家,黑猫警长。
这是一个精瘦的男人,剃着一个平头,皮肤黝黑,明显是常年在户外暴晒。
“怎么样,黑猫警长,这玩意你能捉到他么?”解岸南看着他说道。
“叫我老黑就行。”
“这老鼠什么陷阱好像都知道,精明的很,老鼠药,老鼠贴,老鼠笼这些都用过了,还是把我家里的东西都被它咬光了。”
老黑沉默了一会,看着屋里破烂不堪的沙发,以及满地的粘鼠板,眉头皱了皱,便往阳台走去。
“老鼠都从这里跳到树上逃走的是吧。”
“对,我看见的几次都是顺着阳台外的这棵树溜走的。”
老黑点点头,说:“下去看看。”
两人下了楼,围在那棵树前。老黑蹲下身只盯了一会,便抽出铁铲,撬开树干腐朽发黑的一块,里面显露出一窝粉嫩的老鼠崽,毛还未长出,内脏清晰可见。
窝的边上还缩着一只拳头大小的老鼠,应该这窝的母老鼠,但它并没有逃走,立在窝边上一动不动。
解岸南凑近看了一眼,就想捡起石头去砸死这窝玩意,老黑拦住了他,说道:“别急,我让你看看一种民间的治鼠方法。”
“什么方法?”
老黑从背包取出手套跟针线,接着伸手抓出那只老鼠,奇怪的是那只老鼠竟然一动不动地守在老鼠崽前,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任由老黑捏住。
老鼠吱吱地叫了几声,老黑继续从背包取出几颗黄豆,塞进老鼠的屁股里,接着用针线把屁股给缝死了。
“你这是干什么?”解岸南问道。
“老鼠拉不出屎来,就会发疯咬其他老鼠,你明天再来这看看吧。”老黑把缝住屁股的老鼠又放回了窝里,顺便撒了几颗花生,用来吸引其他的老鼠。
解岸南半信半疑地看着老黑,最终还是没去砸死这窝老鼠,转身买了几瓶啤酒回家,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一晚安静得出奇,没有老鼠来吵醒他了。
第二日醒来已是接近中午,解岸南爬起床,直接下楼查看那窝老鼠崽,结果发现窝里的几只幼崽全被咬死了,边上还死了两只成年的老鼠。
解岸南笑了一声 ,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老黑,想夸一番老黑的治鼠方法,但接电话的人却是一个女人,对方声称是老黑的妻子。
“哦,嫂子好,我就是想跟他说一下他昨天那个搞老鼠的办法很好使。”
女人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在医院里躺着了,昨晚不知道吃了什么,耗子药中毒,医生说幸好是微量,真奇怪...”
解岸南脸色如土,缓缓放下手机,忽然明白过来昨夜那只大老鼠为何没来报复自己。
7
在茫茫夜色中,解岸南从一栋楼房出来,双手插在上衣口袋中,时不时回头打探着周围,一直穿过了两条街道,四周并没有什么人追来,他的心才放了下来。
尽管当了几年小偷,但每次偷完东西,他还是会感到些许紧张不安,或许是跟自己天生谨慎的性格有关。并且每到一户人家偷盗,他都是只偷一小部分,食物跟钱财都会拿一些,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要么那家主人不会发现,要么发现了也懒得去报警。
继续在街道游荡了一会,解岸南去便利店买了一罐啤酒,回到家一饮而尽,捏扁了罐子扔到一边,躺在倒头就睡。
熟睡没多久,解岸南忽然感觉脸上有一只什么东西砸了下来,紧接鼻子一阵狂痛,便猛地翻身大叫一声,转头就看到昏暗中一只黑影窜过,从床头跳到书桌,往客厅逃了去。
“又是你这只老鼠,我干你娘的!”解岸南抓起拖鞋,迅速追了出去。
可眨眼之间,那只老鼠便没了踪影,解岸南按亮灯,跑到镜子前一照,发现自己的鼻子竟被咬掉了半块,血已经流到了脖子。
他用纸巾包住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回身进房里找被咬掉的半块鼻子,但把床翻了遍也没有发现那半块鼻翼。
“妈的,难道被那玩意叼走了?”解岸南诧异地看着床上的血迹,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外面天时已微亮,他也无心再睡,简单把脸上的血洗掉,下楼去了医院检查伤口。当缴费时看到需要两千多块钱,心里又骂了娘,只得扔掉缴费单,去自家附近的一间小诊所打了消炎针。
再次回到家的解岸南站在镜子前,抬手摸了摸包着纱布的鼻子,仍旧感到钻心的灼痛,那瞬间他忽然表情凝固,把脸凑近镜子,扒开了眼皮。
他惊恐地看到,几条凸出的粗血丝在眼球蔓延开来。
8
天色昏暗了,今天一整日天空都是阴沉无比。
躺在床上的解岸南浑身滚烫,整整发烧了七天,今日终是撑不住了,便从床上支起身子,踉踉跄跄地下楼去了附近的诊所。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诊所依旧是排满了病人,医生还是那天给他打消炎针的那位,只是瞄了几眼解岸南就写了单子让去交钱。
此时的解岸南摸了摸口袋,才忽觉身上的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这几天都没有去开工去偷东西,没有半点收入。
解岸南嘴唇干得皲裂,微微叹了一口气:“早知他娘的偷钱偷一票大的好了。”
犹豫了几分钟,他有气无力地对医生说道:“医...医生,我能不能先欠着,我现在实在太难受了...”
医生摆摆手:“忙的很,下一位。”
解岸南使劲浑身力气,瞪了一眼医生,转身拖着步伐往门外走去。
“妈的,老子...老子怎么会落得今日这种地步。”解岸南有气无力地在街上走着,感觉脑袋越来越重。
他撑着身子,抬起头,四周大街商店的夜灯不停旋转,形形色色的人也开始变得扭曲。
“这..这他娘的怎么回事?”解岸南脸色苍白地喃了一句便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脚步来来往往,并没有人扶起躺在地上的解岸南,直到深夜下起了小雨,丝丝点点的雨水落到他的脸上,将他淋醒。
冰凉的雨水下来,解岸南感觉双眼似乎没那么灼热了,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昏暗的大街空无一人,依稀能望见远处模模糊糊的高楼灯光。
一只老鼠从下水道的井盖缝隙窜了出来,探头四处嗅了嗅,爬到了躺在地上的解岸南胸膛上,又顺着他的手臂爬去,探头闻起来。
解岸南喘了喘气,伸手一把捏住了老鼠头,抓到脸前盯着,正想狠狠捏死,老鼠吱吱地叫了一声,浑身发抖。
解岸南顿住了动作,死死看着眼前这只老鼠,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像这只可怜的老鼠,都是只能晚上出来觅食的可怜玩意罢了。
“走吧哈哈哈。”解岸南大笑了起来,随即把老鼠放开,任由雨水落到自己身上。
那只老鼠一跳一跳地跑开,翻进了一只黑色垃圾桶里。
解岸南也在雨中撑起身子,一步一步爬回了自己房子,他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9
女人给白宁倒了一杯热茶,楼下隐约听到一些醉酒男人的嬉笑声。
“你家没有酒么?”白宁问。
“工作才喝那些玩意,在家喝点养生的。”
白宁眼眉一低,盯着杯中还在沉浮旋转的茶叶:“我可没有家。”
女人沉默了一会,点上烟说:“说回正事,最近我们有个姐妹被抓了,她眼力太差,遇到了个狠角色,那男的报警了,所以,这段时间我们都停一下,避一下风头先,我担心警察会盯上我们。”
“停多久?”白宁转头看向女人。
“三个月左右吧。”
“要不换个地方?”
女人弹了弹烟灰:“其他地盘容不得我们插足,搞不好你被谁打死都不知道。”
白宁抿了一口茶,冷笑着说:“我再过几年就老了,女人的青春也就这几年,钓不到那些老男人了。”
“放心,以后十八的姑娘多的是,你带带她们,照样丰衣足食。”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白宁叹了一口气。
女人站起了身,走到窗前看着街道上的灯红酒绿,道:“哪有什么为难,谁不想体面呢?都是为了活着而已。”
10
房里堆满了外卖盒子,一些残饭骨头滋生了蛆,在地板上爬动。
解岸南终于是花完了最后一分钱,躺在床上饿了三天,身体也再无力去偷东西。他额头滚烫,浑身发软,或许自己要饿死在这里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他咬牙费劲地转头看了看窗帘的缝隙,有一点阳光透进来,无数的细尘在光影中浮动。
没想到现在是白天啊,他有些想爬起来到外面看看太阳,但尝试了几次,他还是放弃了,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已殆尽,便只能看着那点阳光缓缓移动,直到完全黑了下去。
解岸南知道,已经又是夜晚了,睁着眼在黑暗中不知道躺了多久,耳边忽而传来一阵声响,转头望去,有一只大黑影在书桌上爬动。
看来是那只老鼠来索命了。
解岸南闭上了眼,那只黑影爬到了他的胸膛前,探到了他的嘴巴。
此时一阵香甜流入喉咙,解岸南愣住了,缓缓睁开了眼,这是牛奶的味道,他盯着眼前这只模模糊糊的巨鼠,心里惊疑,难以置信这玩意竟然叼着一袋牛奶来喂他。
在贪婪地吸完一袋牛奶之后,解岸南慢慢恢复了些许体力,那只老鼠也跳下床,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这只奇怪的老鼠要救自己呢?解岸南皱眉思索了许久,忽然想起那晚雨夜他放走过一只老鼠,或许是因为这个举动,算是化解了他跟大老鼠之间的仇怨?
解岸南啧了一声,心说自己居然会被一只老鼠救了命,这简直是现实版的聊斋志异。
然而令解岸南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几晚,那只大老鼠继续叼来了各种饼干牛奶,喂得解岸南身体恢复了不少。
“你能偷钱么?”解岸南身体已经能够活动,他拆开一包饼干,问蹲在书桌的大老鼠。
大老鼠的瞳孔是发红的,在昏暗中一动不动。
解岸南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说的话,我需要些钱交房租,能偷些钱么?”
两分钟之后,那只大老鼠跳下书桌,没了动静。解岸南扭头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又继续睡了过去。
次日太阳从窗帘透了一些光进来,解岸南醒来,把身子靠到床头,他转头看到书桌上散落着一堆钱币,一百、五十、十块这些面额都有。
解岸南愣了愣,忙地抓起钱币,狂笑了起来。
11
被喂养了一个多星期的解岸南已经能够下地走路,身体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睛仍旧发红,而且体毛浓厚了不少,在背部也长出一层又黑又硬的绒毛。
这明显是身体里的激素不正常,不知道是那只老鼠有病毒,还是那天医生打了什么假药。
解岸南心里嘀咕着,他知道自己需要搞一笔钱找个正规的大医院检查身体。以前的自己总归是太懦弱了,每夜的小偷小摸的只能混个饱腹,虽是安全些,可活得却是窝囊,跟下水道的老鼠一样。
一直盘算到了夜里,他坐在床上等那只大老鼠送来食物。
没多久,阳台传来动静,解岸南拉亮灯,但这次大老鼠却是叼来一份报纸,没有任何的牛奶饼干。
“报纸,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解岸南看着它。
老鼠探下脑袋,拱了拱报纸上的一个地方,解岸南拿起报纸,看到是一处关本地富豪别墅的估值介绍。
解岸南明白了老鼠的意思,说道:“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别墅哪里有值钱的东西?”
老鼠干呕起来,往后缩身子,吐出一条银质的钥匙,沾满了透明的粘液。
“什么玩意,那别墅的钥匙?”解岸南恶心得蹙眉,用纸巾捻起来看。
从钥匙齿口的构造来看,倒不像是大门的钥匙,更像是用于密室或者那种老式箱子的。
解岸南使劲捏了捏钥匙,喃道:“这肯定是有什么非常值钱的东西了。”
老鼠再次跳到报纸上,明显就是指向别墅的地址,解岸南内心更加笃定这个想法,立马翻出了尘封许久的偷窃工具,他决定干一票大的。
在第二天的时候,他早早起了床,转了好几趟的公交,再走了几公里的路,才到了那座欧式别墅附近。
这已经属于偏僻的郊区了,沿路都是一排排的翠柏树,四周建筑很少,在别墅的旁边有一个人工湖。
解岸南找了一根鱼竿,在湖边佯装成钓鱼的,观察着那一栋别墅。
他足足盯了七天,发现别墅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管家,还有一条罗威纳犬。别墅的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期间只开车回来过一次。
“估计又是经常出差的人吧。”解岸南扔掉鱼竿,站了起来,他决定今晚就动手。
12
月亮被浓密的乌云遮盖,四周虫鸣起伏。
一身黑衣的解岸南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一点半,他戴上黑头套,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别墅的围墙下。
他甩上钩绳,抓着绳子,脚下一蹬,翻上了围墙。空旷的前院只有那条罗威纳,趴在狗笼旁,睡着了过去。
为了保险起见,解岸南还是从背包里拿出涂满迷药的生肉,扔了过去,生肉砸到了罗威纳犬的尾巴边上。
解岸南立即屏住呼吸,趴在围墙上一动不动。
生肉是加了香精了的,罗威纳犬果然没一会就醒了过来,起身嗅了嗅,一口咬上肉,猛地嚼了起来。
解岸南正看着罗威纳犬吃完肉,却不知什么时候一条青竹蛇爬到脚边,顺着大腿上来,他扭头望见吓得差点喊了出来,猛地一个甩腿,却身体不稳,噗地一声闷响,整个人摔了下去。
罗威纳犬怒吼着就冲了过来,解岸南脸色一急,连滚带翻,闪到一边,在一抬头,罗威纳犬也瞬间扑到脸前,张嘴咬向他的脖子。
解岸南大惊,下意识抬手护住脑袋,这会却是没了动静,缓缓睁开眼一看,罗威纳犬晕了过去。
“妈的,吓死老子了。”解岸南推开狗,瘫软在地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他起身小心翼翼往别墅大门口走去,门是黄铜铸造的,但锁用的还是老式的执手锁,他用一张弯曲的塑料薄片塞进门缝,一拉,门便喀拉一声开了。
里面的大厅估摸有一百来平方米,头顶是水晶吊灯,昏暗之中,依稀能看到摆放了不少的古董花瓶,解岸南内心啧啧称叹,摸了摸这些比自己还高的花瓶,感叹富人的世界,真是遥不可及,在这里做一单,比在那些贫民窟偷十年都要强。
解岸南拿那根银钥匙,心里喃道可那只老鼠叼来的钥匙,是开什么的呢?
正想着往哪个地方找,脚下就传来了吱吱的一声,解岸南低头看去,便发现那只大老鼠竟然也到了这个地方。
“你可真他妈是个老鼠精啊。”解岸南小声道。
老鼠转过身子,一下跳到了楼梯出处,示意解岸南跟过去。这一人一鼠摸黑上到了二楼,老鼠领着解岸南绕过两道走廊,进了一间书房。
解岸南打开微型电筒,看到书房里摆有两张皮质沙发,一张黑木书桌,后面是一排书架,塞满了书籍。
老鼠在在书桌底的地毯上停了下来,解岸南意识到东西就在那边,便赶忙走去掀开地毯,用电筒一照,果然发现在地板上有一个钥匙孔。
他立即掏出钥匙拧开,翻开了一格木板,里面放着一小黑布袋,像是放首饰的。
“天泼的富贵。”解岸南兴奋喃道,颤抖地解开袋子。
里面装的是几颗拇指大小的红钻石,解岸南心里狂喜,马上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忙地起身时,屋里却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整栋别墅的灯全亮了起来。
“被发现了?”解岸南慌忙往四周一打量,往房门口冲。
还没跑出几步,门口已经站着那位老管家,他正举着电棍,说道:“你把东西还回去,我可以放你走。”
解岸南咽了咽唾沫,往后退了几步,忽地一个转身,跑到窗户边上,正想爬上跳下去,背后一阵麻痹,浑身抽了抽,倒在地上。
老管家挥着电棍,准备再给解岸南电击一下,解岸南滚到一边,翻身而起,抓起桌上的台灯砸了回去。
只听老管家哎呀一声哀嚎,台灯竟砸中了他的脑袋,一下倒在了地上,趁着这个间隙,解岸南慌忙往门口跑去。
但老管家却不顾疼痛,死死抓住解岸南的一只脚,解岸南怒骂:“死老头,你这又何必呢,放开啊!”
“不放,你这种小偷,底层的肮脏东西!”老管家也是个暴脾气,扯开嗓子怒喊大叫起来。
解岸南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另一脚抬起,狠狠对着老管家的太阳穴踹了下,愤怒地连踹了三下,老管家便没了反应。
解岸南意识到了不对劲,心慌收回了脚,他蹲下去,抖着手去探老管家的鼻息:“喂,你别装死啊。”
老管家明显已经没有呼吸了。
解岸南收回了手,脸上的冷汗跟着下来,他爬起身想立即逃离这里,但脑子里很快想到就这么逃走,警察肯定很快会查到自己身上的。
现在自己有一个夜晚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解岸南开始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整个人稍微没那么惊慌,在思考了十几分钟后,他决定把管家的尸体处理掉,伪造成老管家偷窃东西潜逃的假象。
首先解岸南把自己在别墅的痕迹全擦了一遍,确认了这里没有任何的监控。接着把老管家的行李收拾好,连同尸体一起拖到了外面,在夜色之中埋在了一棵树下。
等做完这一切,天色开始蒙蒙亮,解岸南浑身是汗,急匆匆逃离了这里。
13
城里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大暴雨,白茫茫一片,街上的漂浮各种垃圾的水已经到了脚踝处。
解岸南原本是准备今天逃到另一座城市的,但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无法通车,只得惶恐地在屋里呆到晚上。
所幸此时外面的雨水似乎在逐渐变小,没有了那种轰鸣般的暴雨声。
解岸的南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只要雨停,交通恢复,应该后天就能逃离这里了。他拿出手机再次买了一张后天的车票。
这两天精神高度紧绷,此时稍微一松懈,整个人便十分疲惫,没一会,他便抱着手机睡了过去。
在夜里睡了没多久,又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是阳台传来的,解岸南一下翻起身,拉亮了客厅的灯,原以为是那只巨鼠来了,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解岸南还是不放心,走到阳台,夜色里是迷迷蒙蒙的小雨,他探头四下张望,借着灯光,看到下面好似躺着一个人影。
这是什么玩意?解岸南心跳得厉害,盯了一会便回房拿出手电筒来,往下面一照,赫然照到了一张苍白肿胀的死人脸。
他心头一惊,再仔细一照,看衣着明显是那个老管家的尸体。
“去他妈的,那尸体怎么可能会漂到这里,闹鬼么?”解岸南脸色都绿了一般,双腿发软。
他重重地喘气,扔掉手电筒,直接冲了下楼,看到在下面果然真是那个老管家的尸体,正飘在积水上,发出恶臭。
他急忙拉住尸体,准备拖回去处理,刚伸手抓住尸体发胀的手臂,不远处就传来了人声,他转头一打量,黑暗中望见有几个环卫工人正在走来,是疏通下水道的。
“大半夜还上班?”解岸南骂了一句,慌忙扔下尸体,狂冲上了楼。
回到自己的房里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了环卫工大妈惊恐的尖叫声。
14
警察的到来,比解岸南预想中要早。
他坐在阳台抽烟,在手机上刷到了新闻报道郊外别墅老管家死亡案件,犯罪画像师还把他的样貌画了出来,大概有五分像。
捻灭烟头时,他便看到一群警察从楼下拿着搜查令上来了,逐户进行搜查。
下面留有两个警察看守,解岸南没法从水管爬下去,只能上了楼顶,跳到隔壁栋的楼房,顺利离开了这条街。
天空阴沉沉,街道湿漉漉的,残留了不少的淤泥,解岸南埋头快步走着,两条腿全是腥臭肮脏的淤泥,四周商铺电线杆上都贴着通缉令,冷风吹来,刮得骨子都疼,他瞥了一眼通缉令,双手插袋,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次警察的缉查力度比以往的命案大多了,因为那别墅是一家外企富商的,在城里开了很多家企业,警察并不敢怠慢。
“真是该死啊。”解岸南望着四周高楼跟人群,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躲去哪里。
从白天一直走到黑夜,已经到城郊边缘,他找了一处桥洞,刚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却望见几个警察打着手电往这边过来。
解岸南盯着那些警察,低声骂道:“他妈的,没完没了是吧。”
说着他爬起身狂跑,后面几个警察已经照到了他的身影,举着手电喊道:“喂,站住!”
解岸南继续头也不回地狂跑,冲绿化带,翻上公路,直接继续跑过去,几辆疾驰的汽车按死了喇叭,差点把他撞飞。
跌跌撞撞地横跨两条公路,后面的警察终于没了人影,解岸南停在公路边上大口喘气,胸膛里的心咚咚地狂跳。他望了望四周,前面不远处有几栋居民楼,急忙又跑了过去。
这种居民房都是自建的,墙沿都安装有铁水管,解岸南选了一户灯没亮的人家,顺着水管爬上了阳台。
他双脚刚落到地上,忽然就听到里面房间有女人的呻吟声,还有木床吱呀作响。
“不...不行了,我感觉我头好晕。”房里有一个男的在喘着大气说话。
解岸南心里骂娘,还以为这里没有人住了,便准备爬到其他的楼房去,可此时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晕啊,那就睡过去吧,没用的东西。”
解岸南顿住动作,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声音不是之前那个白宁的么?
还真是冤家路窄,解岸南无奈苦笑了一下,继续爬上阳台,却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花盆。
“谁!”里面的白宁立即跑了出来。
解岸南索性不跑了,转身看着白宁,说道:“是我。”
白宁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只披了一张床单,露出两条大白腿。
“原来是你这个骗子。”白宁冷笑了一声。
解岸南扭头望了望房里没了动静的男人:“你现在不也在骗人么,跟我没什么区别。”
白宁伸手揪住解岸南的衣领,怒道:“把东西还我!”
“行了,不都是为了钱么?我给你一个好东西,半辈子够你生活了。”
话完,解岸南从怀里拿出那袋子钻石,倒了一颗出来,说道:“帮我离开这里。”
白宁一把拿过那颗钻石,忽然想起了前两天的新闻,说:“你杀人了?”
“我不想的。”
“活该了你。”
“别落井下石了,你帮不帮,不帮给回我。”
白宁拿着钻石后退了一步:“你想我怎么帮?”
解岸南走了进去,看着像一头死猪一样躺在床上的男人,问:“你的迷药能晕多久?”
“24小时吧,怎么了。”
解岸南重重瘫坐在沙发上,说道:“给我弄点吃的,让我休息一晚,明天帮我买个票,把我带进车站,我再给你一颗钻石。”
“怎么送啊?”
“车站有漏洞,我自办法,你买个票,一起进站就是,先给我弄点吃吧,饿死了。”
白宁回房穿上衣服:“你等一下。”
然后解岸南还没有等白宁煮好面,自己便在沙发睡着了过去,刚才跑得实在太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解岸南被摇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半米高的铁笼子里,他看到白宁在昏暗的厨房煮着什么,有开水沸腾的咕咕响声。
解岸南此时还发现自己的身上长满了黑棕色的毛,他头皮发麻,接着用力拍了拍铁笼,骂道:“喂,你个疯女人在干什么!”
白宁没有理他,关掉了煤气,提着一煲还在沸腾的开水慢慢走了过来,她嘿嘿地笑了一声,道:“该死的玩意。”
一大煲开水从解岸南脑袋倒了下去,热气四溅。
解岸南一声惨叫,从沙发上猛地坐起身来,不停摸着自己的脸,看到阳台外面已经亮了。
在旁边饭桌吃面条的白宁被吓了一跳,道:“你发什么神经?”
解岸南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他喘了几口气,看着外面的阳光,心仍旧无法平缓,刚才那个梦实在太过于真实。
缓了好一会,解岸南起身去冰箱拿了瓶水仰头大喝了起来,冰冷的感觉让自己醒神了不少,但心里仍旧忐忑不安。
“你怎么了?”白宁面色怪异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惊慌。
解岸南转身,死死看着她:“你神情怎么有点不对劲?”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急促敲了敲,解岸南精神一下又紧绷起来,他立即闪到一边,透过猫眼望了出去,发现门外已经站满了警察。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我们就要破门进去了!”一个警察厉声叫道。
听着这语气明显是要来抓人的,但这群警察怎么知道自己躲在这里呢?
解岸南想了几秒就明白过来,他狠狠掐住白宁的脖子,瞪眼道:“妈的,你敢举报老子!”
外面的警察开始猛地踹门,门框震得松动,解岸南推开白宁,一个转身,冲向阳台,毫不犹豫地从三楼跳了下去。
此刻铁门被撞开,轰然倒地,几个警察冲了进来,白宁不停咳嗽,喉咙的疼痛还没缓过来,一下又被两个警察按在饭桌上。
“喂,你们抓我干嘛,搞错了吧。”
其中一个警察道:“我们调查你很久了,涉嫌诈骗。”
白宁这才明白这些警察是冲着自己来的,便看着阳台冷笑了出来,这一天终于到了。
15
又下起了小雨,冷风润透了整个黑夜。
解岸南两条腿都摔断了,小腿白骨直接折露了出来,地上全是鲜血,被雨水冲刷着。
他爬到一条胡同躲了起来,翻起垃圾桶打算找点东西填一下肚子,补充体力,他实在饿得不行了。
垃圾桶里有几只老鼠吱吱地爬了出来,解岸南扯开一袋餐厨垃圾,抓起一些米饭骨头,往自己嘴里狂塞。
还没吃上几口,昏暗的街道又有手电光在晃动,解岸南扭头一看,几个警察正往这边巡逻走来。
解岸南扔掉米饭,忙地爬到井盖旁,翻开,爬了下去。
下水道暗黑的污水,一下没到了腹部,冰冷的水碰到伤口,疼得解岸南龇牙咧嘴,但也只能忍痛不停往前面淌去。
在黑暗中不知道前进了多少条管道,解岸南累得神志不清,趴在管道边上晕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抬眼便看到了一只老鼠头正盯着自己,似乎是之前那只巨鼠。
一丝阳光从井盖孔照了下来,解岸南虚弱地低下头,看到水面映照着自己脸,长出了不少的老鼠一样的毛。
解岸南惊慌失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急忙抬头看着那只大老鼠,说道:“这,这怎么回事?”
大老鼠没任何回应,在它的身后,站着一大群湿漉漉的老鼠,散发着恶臭味。
16
一年之后。
解岸南像往常一样,顶开井盖,从下水道爬了出来觅食,垃圾桶已经被环卫工人清理掉,便只得爬到了附近的便利店仓库。
他从窗户翻了进去,发现外面店里的老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播放着《奇闻异事》栏目,上面放了一段监控画面:一大群老鼠在浸水的街道,运着一具尸体,扔到了一栋居民楼下......
解岸南双眼通红地盯着电视画面,忽然明白了这一切。
又过了一年之后,城里闹起了鼠疫。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病毒,被老鼠咬伤的人,变得如同丧尸一样,僵硬地趴在地上,浑身长满了老鼠毛。
全城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灭鼠活动,几大辆雾炮车往下水道灌入大量消毒雾水进行消杀,几乎家家户户也都出到大街上,用新出的除鼠剂喷洒在各个阴暗角落。
不久后,环卫工人从下水道捞出大量被毒死的老鼠,其中有一只湿透的老鼠尸体体形十分硕大,近乎一个成人,而且老鼠脑袋长得如同没了半块鼻子的人脸。
一时间,所有戴着防毒面罩的人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是老鼠变异了。
也有人说,这或许只是一个一直活在下水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