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旧爱
1
五年前雇佣李婉茹的是沸城赫赫有名的沸城大酒店。现如今，李婉茹已经是这家酒店行政部的经理。这里的总经理时常被调遣。还好，下属管理班子始终坚定不移，这得归功于这酒店的副总经理周栗。职员们亲切地称李婉茹为周栗周总的小蜜。这话里要说嫉妒真没有，要说嘲讽，也真算不上，就李婉茹这好人缘，到哪都像“那些年”里的沈佳宜，男女通通受用。女人堆里没有嫉妒，是因为女人堆里最卓越的人物也是个女的，周栗总经理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管理强悍，长的也彪悍。李婉茹在管理上的委婉，和气质上的婉约，活脱脱为周栗扮演了内人的角色。气质互补，行动互补，长相也互补。
令李婉茹感到庆幸的是，周栗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且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即使公司里有不明事理的丫头片子乱嚼舌根，也很快觉得没有嚼头，便央央的散了。这年头，男女之间的绯闻好像没那么可怕了，要命的是什么女女，gay这样的头衔落到你头上，别人看你的眼光将会是五花八门，像研究外星生物似的。
这天下午幸好有周例会，李婉茹暂时不用去想宋晓黎。散会之前，周总让李婉茹留下。参会的其他人似乎心领神会，用了比平时快上两倍的速度撤离。李婉茹无奈地摇摇头。
“小李同志，怎么了？会上也心神不宁的，有事吗？”周栗关切的问。
“哦，没有没有，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今天精神差了点。”李婉茹编了个理由搪塞道。她自己心里清楚，在想宋晓黎的历险记。
“有男朋友了？”周栗追问，好似也是八卦中人，跟她这风格真不搭。
“啊？周总，你想哪去了？昨天赶一个稿子，所以睡晚了。”李婉茹一说完这话又后悔。
“你又不是我们编辑部的，赶什么稿子？”周栗看到李婉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禁要多逗她几句。
“周总，你就别拿我逗乐子了。你把我留下不会就问我这事吧？”李婉茹认真问道。
“当然不是，不过也算是。你真没男朋友？”周栗也认真道。
“前男友分手都快一年了，我现在还真提不起精神来再找个。这把年纪了，看上咱的咱看不上。咱看上的，人嫌咱老和精。现在的，吃香的都是那些刚出校门的小妮子。我还是别出这个洋相，哪凉快在那呆着吧。”
“小李，你这话说的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不就是个男人嘛，怎么，你就不敢抢了？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
“抢？到哪抢？现在的男人比女人精着呢。”
“我看呐，男人精，也是因为你们女人精在前面，大好青春不知道抓住一个，还以为自己青春永驻呢是吧？”
“周总，你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不是女人似的。”李婉茹这话一出口，就紧张地伸舌头。
“要我能是个男人，我还真比男人还要强。可惜啊，偏偏我是个女人，那么女人的大事还是得一步不落的完成。结婚，生子，甚至持家立业。没有选择。你们都笑我，背地里叫我栗哥，我都知道。我一点都不生气。这就是我的标签啊，雌雄共体谁有这好福气，影视剧里林青霞扮演的东方不败，多少人的偶像啊。”
李婉茹听了，捂着嘴笑，“周总，其实我们挺喜欢你的，你看，她们还传我跟你的绯闻呢，我从来不放心上。”
“不管你们喜欢不喜欢，我喜欢我自己就好了。好啦好啦，跟你说正经的，你要真没有男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个。”周栗眼睛里闪烁着少女般的光泽，令李婉茹感到深刻的不安。心想，周栗看上的，能是传统男性吗？
“我看还是算了，我这年纪，八成是砸在手里了。即使我条件再好，一听说我的年龄，都像看见鬼一样的。”李婉茹推辞道。
“那是你没遇见对的人。我跟你说，这男的是我家远远的高中同学，人品气质家底都不错。年纪跟我家远远一样大。今年36岁。怎么样？”周栗的面容瞬间在李婉茹的眼中幻化成了一个标准的媒婆，扎着绣花发带，鼻翼长着一颗黑色带毛的大痦子，红到滴血的大嘴唇，上下不停开合，一口黄板牙跟红舌头一唱一和，吐沫横飞。李婉茹一惊，又回到了现实，“周总，我看还是算了……”
李婉茹话还未说完，周栗一把拿定主意，“我看就这么定了，挑个周末，见面的时间地点我到时提前发短信给你。”
“啊？这不好吧？”李婉茹惊讶道。
“你不方便？”
“不不不，我……”
“女人，多给自己机会。散会。”周栗，连做个媒人都跟上司一样的雷厉风行。
李婉茹无言以对，只得领旨。最近这些女人都怎么了。都像打了鸡血。
2
等待的过程，异常的难熬。宋晓黎明知道许常从公司驱车赶来，起码三十分钟，还是忍不住看了五次手表。
“宋主任，你怎么不去食堂吃饭啊？饭菜快凉了。”隔壁桌的小王秘书提醒道。
“哦，我今天一个同学来，我们一会出去吃，他老婆生孩子刚出院，让我帮忙去办下报销手续。”宋晓黎到底是个老姜，编这瞎话滴水不漏。
“宋主任今天这是要出去开荤啊？”对面的王志文打趣道。
宋晓黎心中不免一颤，随即坦然一笑，“是啊，你要不要跟宋姐一起啊？”
“算了，下次我要跟宋姐单独约会。”王志文讪讪笑道。
办公室里，就属王志文敢跟宋晓黎开这样的玩笑。可能是他仗着自己的职位和霸气，偏偏还取了个宋晓黎儿时偶像的名字。去年年会上，两杯酒下肚，王志文竟借着酒劲夸赞了宋晓黎。宋晓黎也表示，王志文可是她的偶像，少女时期唯一想嫁的人。于是，第二天，两人的同事关系融洽了许多。宋晓黎和王志文，结结实实地属于不酒不相识。在这之前，两人的关系可紧张着呢。
宋晓黎是公司办公室主任，一个做出口贸易的中小型公司，很快让宋晓黎定位为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总管。王志文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又是老板战友的儿子。去年一来就坐上了财务总监的位置。本身优越感十足，且他最不喜欢周遭人阿谀奉承的嘴脸。所以，莫名地就有点讨厌宋晓黎那众人拥戴的样子。宋晓黎什么人，职场的老江湖。知道王志文与老板这层关系，也知道他将是企业以后的栋梁。不过就是一孩子，多点包容，多点母爱。说母爱，夸张了点，王志文来时28，今年也29了，也不过比宋晓黎小了3岁。
办公室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也有40多号人。宋晓黎的形象，高雅大气，当然，也有不少冷血凌厉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一般情况下，宋晓黎就是大度宽容的“王母”，只要维持“天庭”的秩序井然，那么“王母”就不会轻易动怒，还时不时去“玉帝”那争取些“蟠桃”，给大家些温暖和惊喜。所以，全办公室的人都很喜欢宋晓黎，发自内心的喜欢，但这样的喜欢里却又掺杂着许多的敬畏。自从王志文来了之后，这样的氛围似乎有了点变化，一些未婚小女人开始有意与宋晓黎疏远，似乎为了迎合王志文的态度。王志文长的斯文，却有刀剑一般的眼神。不少姑娘每天都期待着被他捅几刀，王越是对她们冷漠，她们越是像花痴般痴迷，还摆出一副被小鹿乱撞过的娇羞嘴脸。保洁大妈都忍不住朝这些小妮子们一翻白眼，冷笑道：小贱样吧。
宋晓黎才不会吃王志文的醋。深深同情和理解这些小妮子，这不就是当年自己的样子嘛。
王志文说完，大家附和着笑了两声，便各自回到座位上，淘宝的淘宝，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的聊天。这时，宋晓黎的手机响了。平时很悦耳的铃声，宋晓黎这会听着十分刺耳。
“喂？老同学，你到啦？好，我这就下来。”异常地镇定，挂了电话，拎包，起身，走出办公室门，跟平时并无两样。只有宋晓黎自己清楚，从听到手机铃声起心就已经跳的厉害。
一走出写字楼大门，一眼就看见许常的奥迪停在路口。宋晓黎故作镇定地用手指抄了一把斜刘海，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奥迪走去。
一路上，宋晓黎不敢去注视车内人，只是盯着脚尖走，像是怕摔跤。
走到车旁，宋晓黎示意许常不要出来，自己拉开车门就好。打开车门，宋晓黎故作轻松地看了许常一眼，转而目视前方，淡定地说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怎么了，你突然同意赴约，我反倒担心了。告诉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受什么刺激了？”许常的笑里宋晓黎看不出半点真心。
“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无聊了。”宋晓黎依然看着前方，不再看许常一眼。
“我不相信，这不像你。我可不想勉强你。如果遇事了，我更不能乘人之危。这点我还是能坚持的。”许常这句话里倒有了正义凛然的味道。不过，怎么听，都有点儿滑稽。
“没有啦，家庭幸福，工作顺利，我就是闲的。”宋晓黎流露出不耐烦的语气，却又似娇嗔。
许常会心一笑，打了个方向，直奔丽华大酒店。
许常是宋晓黎的前前男友。之所以叫前前男友是指婚前男友之前的男友。李婉茹也不清楚宋晓黎到底有过几个男友，这些在宋婉茹看来，再正常不过。宋晓黎从来都是感性有余理性当家的人，李婉茹也从不担心她会处理不好这纷扰的感情关系。总之，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李婉茹视宋晓黎为青春的偶像，努力的目标。
但李婉茹就是李婉茹，不可能彻底变成宋晓黎。李婉茹也知道，一旦宋晓黎决定做什么，那么没有人能阻止。除非她撞了南墙，头破血流，自己体会了后果才会给自己的行为一个她认为正确的定义。宋晓黎说过一句话，李婉茹简直视为真理。她说：女人二十岁的时候想接近理想的男士，那么只有用肉体；女人三十岁的时候想接近理想的男士，只有成为他的灵魂伴侣。宋晓黎似乎用十年青春总结出的这个道理。
那和许常的这一出又算哪一出呢？许常只是旧爱。重提。算不上新欢。也谈不上争取。
宋晓黎虽为人妻，却保养的不错，二十五岁结婚，二十七岁生了女儿，皮肤紧致细嫩，身材似乎比怀孕前还要玲珑极致。作为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说出来常常让人唏嘘不已。李婉茹自叹不如，即使此刻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马上受孕生子，这大龄生育毕竟不如年轻时恢复的快恢复的好了。所以，李婉茹既珍惜这待嫁清淡自由的日子，又痛恨这遥遥无期待嫁将剩的日子。
不一会，宋晓黎和许常就到了丽华大酒店。宋晓黎负责找车位停车，许常去前台付定金拿房卡，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进门的时候，两人淡定地就像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样。许常开灯，开空调，开电视。而宋晓黎挂外套，挂包，挂着脸，不言一语。
一切自然发生，没有预想的激情桥段。宋晓黎没有罐装啤酒，压根就没买。因为她觉得真若如此就是太矫情。更让宋晓黎想不到的是，她不是被许常温柔地推倒，而是被他浑圆的啤酒肚撞倒的。既已至此，就不必推脱，按部就班。
事后，宋晓黎告诉李婉茹，那天虽然没有喝酒，不过事后在床头跟许常要了一根烟。许常不情愿但还是拿了一根给宋晓黎。宋晓黎幽幽地吐出一个烟圈，让许常立刻刮目相看。李婉茹听到这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尼玛，宋晓黎，你不装会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