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1
在朋友圈看到一篇文章，主角是一个放弃城市高薪职业的女孩子。
她和丈夫归隐田园，做陶喝茶、写字做饭。文章配图都是她拍的，一杯一碗、一花一木都沾上了灵气一般，真真把日子过成诗。
于是许多人都隔着手机屏幕发出一声赞叹，赞的是女孩的美丽田园，叹的是自身仍困于水泥森林。但事实上，我们都将梦想放逐在远方，小城镇的安逸与舒适在潜意识里，是与生活的苟且画着等号的。
可不幸的是，你心里偏又藏了一个田园梦。隐居终南山的一家三口、卖了北京的房子去大理，那些不时刷屏的别人的生活，似乎又在一次次撩拨你的心弦。
我想到了高中室友阿春。
高考后填报志愿，大多数同学瞄准的都是北上广，挑的也多是类似金融、法律、国际贸易的专业。那时候的我们，眼里心里都是车水马龙，渴望穿上黑白灰套装和高跟鞋，昂首阔步走在CBD的大理石地板上。
梦想华丽却抽象，隐藏在口口相传的千篇一律里。
只有阿春，毫不犹豫地填了昆明的高校，选了学前教育。对于我们的不解，她是这样说的：“我不适合去大城市打拼，我只想有一份喜欢的工作，以后有个和和美美的小家庭。”
她的确是班里第一个实现梦想的人。
毕业后顺利回到家乡小城，签了一家师范学院，两年后嫁给同在小城的公务员男友。她的朋友圈里一派宁静和谐，有牙牙学语的女儿、有出国旅游的风景、也有和学生在一起时的意气风发……
谁都不能否认，她过得很好。毕竟，我们衡量一个人是否幸福时，并不会将她处于小城镇还是大都会作为标准。
2
你确切地知道自己一头扎进大城市是为了寻找什么吗？
“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是三年后，从北京返回家乡的丹丹告诉我的。
出身于小学教师家庭的丹丹文静温柔，毕业那年，却铁了心要北漂。父母自然不同意，她搬出诗和远方来驳斥一眼就看得到头的安逸人生，最后挥一挥衣袖飘然而去。
可我知道，她的执意离去里，多的是一时跟风的感性，少的却是对自己的理性分析。
因为她的好友小鱼认为北京才盛得住年轻的雄心壮志。
小鱼雷厉风行，大学时做过学生会主席，偶像是撒切尔夫人，理想是出任CEO嫁给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耳濡目染之下，丹丹也认定了去往机会、资源都更丰富的北京，才是通向梦想的唯一正确道路。
然后呢？
丹丹四处碰壁，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小出纳的活儿。两人租住在近郊，每天匆忙挤地铁上班。小鱼打了鸡血一般情绪高涨，丹丹却在日复一日的奔波劳碌里渐渐丧失了斗志。以至于三年后小鱼荣升部门主管拿到年薪，丹丹却依然原地踏步，甚至萌生退意。
其实呀，很多年轻人不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人生太过迷茫时，向着灯火璀璨的地方去总是不会错的，经历过见识过，等到了解自己时，不妨再做一次选择。
就像后来，丹丹回了家乡考上事业单位，小鱼在北京的外企如鱼得水。有人适合慢悠悠的平静时光，而有人，天生就喜欢上战场拼搏厮杀。
不是每一个人都受得了大都市的快节奏，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忍得了小城镇的世俗平凡。和谈恋爱结婚一样，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3
大城市吸引我们的，是更大的平台与资源。
在那里，没人会在意你的父亲是谁，没人你的身后有什么错综复杂的背景和关系。似乎一切都可以归零，大家在相同的平台上各显其能，输或赢，都坦坦荡荡。
然而，我的表哥，在他工作的第五个年头，毅然辞职离开广州回乡创业。
直接原因是他的父母亲多病需要照顾，根本原因则在于长期的无归属感导致的孤独与漂泊感无处释放。在某一个发疯一样想吃一碗米线的清晨，他忽然茅塞顿开，收拾行李飞速回到了父母身边。
在此之前，他是广州数以万计空巢青年中的一个，无人与他立黄昏，无人问他粥可温。
女朋友其实陆陆续续谈过几个，但爱情全都死在了高房价与生活的重压之下。和国内无数个笃信努力能够改变命运的上进青年一样，默默坚持5年后，他决定换一条路来走。
我始终相信，活得自在才是所有努力和奋斗的最终指向。至于牺牲了健康与陪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苦等着未知的未来，是否真的有价值，那就见仁见智了。
回来后的表哥带着珠三角地区的新广告理念，小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房和车不久后都来到了身边，重要的是还可以每天回家吃饭，陪父母聊天。对一个独生子女来说，这才是尽孝的最佳打开方式。
所以，小城市有它的狭隘与偏见，但也有它的温情和可爱。反之亦然，大城市有它的机遇和挑战，也有它的残酷和冷清。
重要的是那一刻的你，想要飞扬年少，还是岁月静好。
4
我的身边，也有许多从事陶艺制作的年轻人。
他们大多毕业于远方的美术院校，从大城市回归小城镇，拉坯做陶、浓墨点染，梦想大概是闭口不言的。只在偶尔喝多了的时候高谈阔论，才会对着一团泥巴一个陶坯指点江山，而迷醉了的眼神看向窗外熟悉的万家烟火时，总是无比温柔。
脚下的这片热土，你肯用心耕耘，它便不吝啬丰厚回赠。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努力不会永远被辜负。
那一刻的他们，丝毫不输给繁华大世界里，那些西装革领的有为青年。
我也是回了家乡后才想明白的，年少时一心想要飞出去，后来啊，辗转过几个城市，才明白并非远方才安放得下梦想。
回到小城镇，被宁静拉长的时光，不见得就能蹉跎了斗志，凉了沸腾热血。大也好小也罢，能够滋养梦想的土壤，都是好地方。
不是远方的，或者大城市的，才配叫作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