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由

01

希望你会等到有一个如你一般的人，我不能给你的，愿你离开后都将会重新获得。愿你此生过得比我好。

我一直觉得猪头这狗东西的命真好，居然能找到曼曼这样高挑漂亮的女朋友。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功德无量的善事，要不然就是祖坟埋的好。

我和猪头是在一家小酒馆认识的。依稀记得那天猪头坐在落地窗边端着空酒杯一直望着外面的蓝天。一个人喜欢凝望着高远的天空，心里一定是有故事的人，或者是一个多情的诗人。

看到猪头肥头大耳的面相我断定他一定不是个诗人，倒像是个伙夫。我拎着一瓶酒走上去，很想知道他心底的故事。

朋友，我想和你聊聊青春。我说着便冒昧地坐在猪头的对面。

猪头收回深邃而又缥缈的猪眼，说：你好，我正有一场恋爱也要和你谈谈。

我说，正好我有酒，你有故事，可以拼单醉一场青春。说着我俩隔桌举杯对饮起来。

那天不记得喝有多少，只是醒来时已是翌日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和猪头躺在他那辆年龄甚至比我俩岁数都大的老皮卡车厢里，眼下荒无人烟，我推醒身旁睡得跟死猪一般的猪头，问他什么情况。

猪头睁开眼迷离的猪眼抬头又望着高远的天空，没有回我，然后跳下车径直路边撒尿起来。

手机这时传来短信响铃声：安徽移动欢迎你......我问猪头明明在上海喝的酒。猪头搔首着回忆说，不记得路，当时就看到前面有一辆闪着明亮的车尾灯光就一路跟下去了。

我骂他，人家开到日本你也跟着过去。猪头说，有能直接开到日本的高架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心中千军万马怒吼而过：猪头你就是个路痴。

有一次，猪头的女友曼曼外地归来让他开车去接。猪头愣是把车开了一上午没到达目的地，猪头说把上海饶了个底朝天每圈回绕经过的路都似曾相识。最后不但没有把曼曼接回来，然而自己还忘了回来的路。听到这曼曼气的在电话里一句句“要你有什么用”不停地咒骂猪头。末了，还是曼曼去把他接回来。

02

猪头很早就来上海闯荡了。据说当年热播剧《上海滩》对他影响很深，剧终之后第二天就背着被褥离就离家出走了。

猪头和曼曼两人相识于微时。那时候，猪头和曼曼在同一家厂子里上班。有一天晚上曼曼从老板的办公室里哭哭啼啼地跑出来，哭喊着老板摸她的大腿。猪头年轻气盛闯进老板的办公室把厂长打成重伤。最后结局，曼曼和猪头一起被开除了。

人在最低谷的时候容易喜欢上一个正对自己好的人。两个人像两片飘零的浮萍交汇在了一起。再后来两个人相恋了。

皎洁的月光之下，猪头曾对着曼曼说，他这辈子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人给别人打工。曼曼被感动的泪流满面趴在猪头的肩膀上哭泣着睡着。

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过地思虑起将来。

猪头和曼曼开始经营者一个餐馆。用猪头的话说，他要在十年之后把餐馆开到天安门去。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景气，餐馆的生意逐渐冷清起来。曼曼劝猪头把餐馆转让出去，趁早换点钱买套房子结婚。猪头总觉得这是他的事业，毕竟注入太多的心血，坚持死撑下去。

后来两个人为此整天吵架。直到有一天，两个人把餐馆的锅碗瓢勺都砸的粉碎，餐馆就这样关门了。曼曼也就在那天不辞而别离开了猪头。听猪头说，曼曼后来找了个温州的小老板。

猪头越说越激动，说：这婊子亏还和我谈结婚的事，这婊子留下了一堆破烂走了，这婊子哭着走的还算有点良心....

我说婊子这词不好。猪头说那就叫泼妇好了。

猪头沉默了一会了，说：这婊...。然后就哭了。“我还真想这泼妇了。”他呜咽着蹲在地上。

03

曼曼走后的第三天，猪头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的餐馆喝酒。猪头说，泼妇手下留情厨房里还给他留点下酒菜，天热，一个人吃不了，扔了挺可惜的。

我问猪头真的不去找曼曼吗，也许她现在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等你呢。我察言观色地说，生怕惹怒猪头。

猪头说，打电话她关机了，他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再说了像他这样路痴残疾的人，行动不便。

猪头摇荡着酒杯，说，这婊...泼妇走了也干净。

我们正喝的醋意纯情的时候，曼曼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推门走了进来。我看到猪头嘴角抽搐害怕他起身给曼曼一个耳光。我拉紧他的手。曼曼摘下墨镜，告诉猪头这次回来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曼曼说这家餐馆有她的一半。

猪头那天没有挽留，只是一个劲地再喝着闷酒。他俩聊了很久，期间不时地高声争吵。我实在插不上话，因为他们聊得东西距离我还很遥远。

曼曼走的时候，街边两旁的路灯已经灯火昏黄了。我清晰地看到曼曼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宝马车绝尘而去。我也看到为他开门的是一位年约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威猛，头发梳得整齐油光锃亮，跟狗舔过一样。

落座之后，猪头喝完杯中的酒直接将杯子摔碎在地上。猪头说，他现在想明白了，以前她是爱他的，现在他爱着是那个老男人。他一直很愤怒她的背叛，其实这种事情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我难道大声哭喊：你他妈不要变心，难道她就不变心了吗，操她大爷的。

我说给爱一次放生的机会吧，如果爱情回来过，那就说明你们注定有缘分。

猪头问我相信缘分吗，我说我信，我更信命。

04

猪头一个人苦撑着把餐馆运营了半年多，最后还是把餐馆转让出去了，获得二十五万的转让费。交接那天，猪头将他和曼曼的共同东西都装进皮卡车的后备箱，只把一张他俩的合影照留在了身上。

猪头问我要不要和他去一趟遥远的旅行。我说好呀好呀，像一个傻逼一样欣然答应了。随后，加满油我们就上路了。一路南下向不知处的远方前进。

一路鲜花怒放，我们经过金色的麦田，依水而傍的村舍，还有一望无垠的油菜花。我们一路高唱着皮卡车传出来的歌曲。可能我们唱的都很跑调，可是我们对生活对爱情至始至终都是正经的，认真的。

夜以继日的出行，直到把老皮卡累的前盖冒出滚滚黑烟我们才停歇下来。猪头说，爱情散了，皮卡也该寿寝正终了。最后在高速路的栏杆上找到收购二手车的电话把老皮卡脱手出去，贱卖废铁一千块钱。

拖车的车家来把老皮卡拖走，猪头打开后备箱看了看，好久才把后备箱关掉。猪头说拖走吧，以后再也不会想她了，免得睹物思人。我俩像个傻逼一样呆呆地站在车来车往的高速路上，看着老皮卡被拖走，仿佛像被带走一车的记忆一样。

我忽然想起，猪头所说的遥远的旅行就是一个阴谋，他想在最远的地方丢掉这些心头的记忆。

等到我俩身上的钱折都腾完了，才想起买了张硬座绿皮车回到上海。

我问猪头心里是否还记恨着曼曼呢。猪头说都已成往事了，还提她干嘛。我安慰他未来会遇到更好的，他莞尔一笑抽着烟，无语。

随后，猪头告诉我，让我帮他做一件事，把餐馆的转让费给曼曼送去。我问他为什么不亲自送过去，猪头告诉我见面时怕自己控制不住会给她一耳光。她还欠他一耳光，他依然记得。

我知道他害怕尴尬，害怕自己过得不好狼狈地出现她的面前。猪头说他想体体面面地离开，至少让她知道曾经选择他是值得的，也是正确的。

05

没多久猪头就把整整一背包现金送了过来，他告诉我整整二十五万。我有点不解追问，曼曼应分得十二万才对，难道打算都给她吗。

猪头说，他欠她太多，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没有给过她些什么，就连她想要的最起码的幸福都没有兑现过。如今都已陌路，最后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能弥补对她的亏欠。

我对猪头说，你会是感动中国最好的前任。他笑的很勉强。

那天我约了曼曼在郊外的一个咖啡厅见面。半年多没见，曼曼一下子老了好多。曼曼说离开猪头没多久她和中年男人就分手了。因为那个男人骗了她，原来他一直都是有家室的人。他不愿意离婚娶她，给不了她想要的安稳长久的婚姻。

我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连安慰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因为她所说的东西离我太遥远。

分别的时候，我把背包里的现金交给曼曼。她问我餐馆转让多少钱。

五十万。我说。然后便离开了。

随后，猪头给我发来短信，说他已经离开上海，再见亦是朋友。

.......

自从上次和猪头分别后，我一直都没有联系上猪头，不知去向。曼曼一直向我打听过猪头的下落。也许她的心里一直深爱着猪头。

再后来，曼曼就将曾经的餐馆买了回来继续经营着。她说，猪头想她了一定还会回到这里。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离开才是我最后选择的善良。走进不了你的内心，都是客死他乡。

愿你能等到一个如你一般的人，不早不晚，遇见便刚刚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