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西雅图第一年。
和homestay相处还算愉快,周末开车出行野餐,车里放着la na Del Rey的《Summertime Sadness》,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外面阳光刺眼凉风醒神。我们飞驰在郊区笔直的公路上,哼着同样的歌不同的调,欢喜着各自的欢喜。
这一年,努力学习,上设计课、练空中瑜伽、学计算机科学当码农;敲开了许多寝室大门,为自己拉选票,尝试竞选学生会主席;登山看日落,去圣地亚哥跳伞,去LA参加 Critical Mass的骑行。
这一年, 接触了很多优秀的人,专业学习领域里的先驱者、最新思想的传播者;在校园草坪上讨论着议题、深夜在图书馆查看资料的同学;学业拿着全A自己还在创业的人、外形气场品味搭配堪比时装周的人。
这一年,周游了 21 国,去了奥黛丽赫本演的《 Roma Holiday 》里拍摄地罗马,去了《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的》的波西米亚之城——布拉格,还走过有麋鹿、圣诞老人、篝火和极光的挪威,古巴、布鲁塞尔、波特兰......
我在德国小镇弗莱堡遇见过,任性到餐馆只开半天门的、逍遥的斯里兰卡大厨;遇见过博士毕业后不做研究,去周游 65 个国家,成为了睡过 700 多张沙发的 couchsurfer 阿根廷小哥;在哥斯达黎加遇见了街头艺人+高级司机+美洲豹学者的伦敦大叔……
梦中突然惊醒,抱着自己的腿,努力地想揉开肌肉抽搐的疼痛感。
呵,做梦呢!果然是还没放下高考,名校情节没得到满足。
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日子,下课和同伴嬉笑打闹,和同桌插科打诨每天聊着不着边际的话,只用关心课本上的作业和考试后的卷子,还有一会儿吃什么。偶尔因为分数懊恼难过,又或者犯些小错;最害怕班主任叫办公室,觉得自己会被骂。
躺在背阴面昏暗狭小的六人间寝室,看着自己上铺睡的很有历史的床板。心里的情绪真的续集已久。
说N遍名字你都不知道在哪旮旯的学校;买根冰棍逛校园,学校走完一圈冰棍刚嗦两口;老师上课照着PPT念,作业、考试总是参着很大的水分;校区位置偏僻到我以为是城中村,破旧的老建筑......母校可能真的就是会被自己一天吐槽八百次的地方。
小时候纠结上清华还是念北大的我,高中毕业念了一个偏远地区的双非学校。站在那片黑土地上,看着校门口的那几个大字,感受着初秋凛冽的寒风,那一刻,一直向往的燕园、水木清华、美好的人生,那么遥远!
高考的时候是吃翔去了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学校!!!无数次地这么问自己。
后来。
生活的全部并不是我以为的模样,出国也不只有舞会轰趴和代购,还有要习惯吃不习惯的食物。胃痛的时候撑着去赶教授的appointment;为了顺利毕业,每天老老实实泡图书馆,硬着头皮翻看各种外文资料。
扛大米、搬家、换灯泡,从小仙女变成女金刚。过年的时候,异国他乡只能一个人在窗边看烟火。
就像亦舒写的那样,“落地窗外突然爆出一阵七彩的雨,如滴滴金丝爆炸起来,形成庞大的一朵伞形的花,向我迎面扑过来,几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它的璀璨。然而只一刹间,金属粉便纷纷坠落,如星辰般,洒往海面,化为乌有。天空归于黑暗寂静。”
我不觉得烟火壮观,那么多人的场面热闹非凡;但烟花消失的那瞬间,只感到冷清。
高考,那样的遗憾和后悔,此生再也不想体验一次这样的感受——等到事情已然发生,然后遗憾地问自己如果当时更努力一点,我现在会怎样。
所以,念大学的时候努力学习争取专业第一名,竞选学生会、参加英语社团、当代练考助教,考研,极尽所能地提高自己。当时所有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成长对我来得重要。无法想象平台差异,更无法接受这样的差距积累四年,毕业的时候会被他们落下多远的距离。
虽然研究生没考上211,但我真的不后悔;虽然研究生肄业,我也没觉得遗憾,甚至庆幸感谢这段经历。如果没有挫败后全力以赴的自己,那也没有能笑着讲这些事情说出口的自己。
幻想里的出国并不会让自己生活得更容易,高考失利也不见得有多坏,因为更坏的、更好的事情都会出现。走入生活,会发现生活着实是一场苦修,但我们会在对困难、挫折的过度反应里,慢慢脱敏。
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