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还珠格格》的热度还未消散,“皇阿玛”主演的另一部古装剧《聊斋先生》一经播出,便迅速大火。该剧以蒲松龄(张铁林 饰)的苦乐人生为纵轴主线,以他的精神生活为横向铺垫,大千世界各色人等与鬼狐灵界一一摄入其中,奇幻悬疑的剧情让观众大饱眼福。这部剧之所以令我印象深刻,原因有二:一是我当时年纪尚小,经常被剧中的五毛特效吓得睡不着觉;二是蒲松龄的一段台词彻底改变了我对妖魔鬼怪的看法。
鬼又如何,狐又如何?鬼狐是天地的造化!人又怎么样,天底下不如鬼狐的人有多少!鬼又怎么样,狐又怎么样,只要懂得人性,只要懂得真情,鬼又何妨,狐又何妨?
在我的记忆中,妖魔鬼怪一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或是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固定套路。在世人眼中,它们虽法力无边,却始终低人一等。蒲松龄歇斯底里的呐喊,让我突然意识到,妖魔鬼怪与人类其实并没有高低之分,优劣之别。人类对于妖魔鬼怪的一切幻想,与其说是因为恐惧,不如说是源自向往。
现代人大多“丧”病缠身,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不想起床,不想上班,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情绪低迷、麻木不仁……表面上得过且过,内心极度渴望逃离。于是,我们为自己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有妖有仙的奇幻世界。我们向往那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生活;向往那里敢爱敢恨、恣意恩仇的激情;甚至还会向往那些痛彻心扉的悲伤。正是这些向往,使得妖魔鬼怪的故事在书本里、荧幕上不断生出新芽,开出新花。《万夜聊斋》便是其中的一朵,仙气妖风兼而有之,唯美精致,别具一格。
内容与作者
《万夜聊斋》是一本古风小说绘本。它以《聊斋志异》为蓝本,从中选取了《画皮》、《崂山道士》、《小倩》、《侠女》四个故事,用当代价值观和视角进行全新演绎。四个故事相互独立,又以“万斋”和“聊夜”这一僧一道为线索串联起来。二人以男女主人公的命运作赌,既一旁观察,又从中点拨,遍寻人间奇异事,笑看红尘痴情人。
绘者:呼葱觅蒜
人气古风插画师,独创无脸画风。创作过钵山图绘系列、无脸古装群像系列、王兄李兄系列漫画等作品。 《聊斋》中那些神鬼妖狐的故事使她感受到灵感的爆发和情绪的释放,想象力也因找到新的出口而愈发天马行空。
著者:姬理绘
小说家,编剧。擅长创作妖怪小说,也曾参与多部电视剧、电影的剧本策划与创作。作品包括:《斗笠奇谭》系列、《不正经妖怪》系列和《幽野园笔记》系列。她眼中的《聊斋》阴柔精致,偏重女性色彩。因此,她希望通过自己的文字为那些绮丽的妖狐鬼仙打开新的可能。
二人强强联合,实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绘者的想象、著者的笔触、聊斋的新生、当代价值观的具象演绎、年轻人眼中的爱情迷思……读者翻开《万夜聊斋》,便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然后由眼入心,完成一次关于自我的检视与省思。
全新人设,当代聊斋
《万夜聊斋》中的四个故事均为古代背景,却分别对应着四个现代爱情主题:《画皮》聚焦于“外貌协会与爱的真谛”;《崂山道士》关注于“追求爱情与自我提升”;《小倩》说的是“谎言、真情与女性英雄主义”;《侠女》则描述了“爱情的自私与错位”。
故事的主人公也纷纷从传统形象中跳脱出来,有了新身份。比如,王生与宁采臣都不再是文弱书生,前者成了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后者成了经常流连赌坊的骗子老千;原著中的聂小倩柔弱善良、被动等待拯救,改变后的聂小倩心机重、城府深,但却是个心系姐妹的女英雄;原著中的崂山道士学习法术是为了捞偏门,改编后的崂山道士则是为爱修行,从纨绔子弟变成了得道高人。
这是一次巧妙的混搭,用古风的形式,描绘当代的爱情众生相;用当代的价值观,去评判古人的是非善恶。
有着“世界第一白天鹅”之称的俄罗斯芭蕾巨星乌里安娜·洛帕金娜,曾在纪录片中说道:“芭蕾伶娜必须忘记同业或喜欢你的人给你的赞美,并在旧的剧目里找到新的感动,才有可能往前走。”其实,所有的艺术创作皆是如此。只有跟上时代的步伐,为古老的故事注入当代的灵魂,传统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无脸即心相,画中人亦是身边人
呼葱的无脸古风群像一经推出,便大获好评。人物飘逸灵动,却没有五官和表情,可谓是完美地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但是,通过高度还原的场景细节和肢体动作,读者便能瞬间感受到画中人物的喜怒哀乐。
“真正的美人,不是美在皮相,而是美在骨头里。”
呼葱曾表示,她选择这样的画风,是为了使角色的情感更加含蓄细腻。面对同样的画面,不同心境的人会产生不同的体会,带入不同的情感,其中的万千变化,值得细细体味。
比起戏剧和电影,阅读的私密性要高得多。翻开书本,我们可以在别人的故事里,尽情地做自己的梦。画中的人物没有五官,我们便可以任性地将生活中遇见的各种脸孔贴上去。亲人的、朋友的、恋人的、前任的,或者是自己的,都可以。于是,我们仿佛遇见了另一个自己,开启了另一段人生。
不仅如此,无脸还展现出了一种独特的疏离感。读者沉浸在人物心境中的同时,又可以与整个故事保持适度的距离。你我既是当局者,又是旁观者。清醒或沉迷,只不过是一种选择。
想要看破红尘,总得付出点代价
作为整本书的线索,万斋与聊夜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那些下酒菜般的赌局,寄托着他们各自的深情。他们的身份,表面上是断情绝爱的出家人,实则是看破红尘的过来人。二人身上的那些违和感,其实是爱情曾来过的痕迹。
先说万斋,书中对他的描述是:“虽作僧人打扮,头上确是青茬茬一片密密的短发,一只眼睛被粗布条缠遮。” 佛教认为剃发出家是接受戒条的一种规定,成为和尚的第一步,便是剃度。斩断三千烦恼丝,从此一心向佛,无欲无求。万斋的一头短发,是随缘,是叛逆,还是念念不忘呢?或许那只因天真而输掉的眼睛就是答案。
再说聊夜,“穿道袍,领口袒胸敞怀,露出细长锁骨;头上松挽一个道士髻,大半长发披垂在肩头;脸孔雪白,左眼角一颗泪痣。”他不仅没有一般道士的严肃稳重,还多了一份潇洒妩媚。聊夜最突出的特点,便是左眼角的那颗泪痣。传说,泪痣是泪水凝结后的样子,是与前世的爱人重逢的信物。但按照命理学的相面说法:凡有泪痣者,今生今世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
万斋的眼睛,聊夜的泪痣,便是他们看破红尘的代价。而现实中的我们,往往付不起这样的代价。爱情里从来没有一帆风顺,每个人都会遍体鳞伤。幸运的人会遇见一个好的医者,不幸的人只能独自疗伤。那些声称对爱免疫,心如止水的人,也只不过是疼怕了。
不同的绘本,面向不同年龄层的人群,讲述着专属于他们的故事。 现在的年轻人,未老先颓,“丧”成为了一种常态。逃离现实的欲望催生出一个有着妖魔鬼怪的次元。那里有我们的武侠梦、魔法梦、神仙梦、妖怪梦,还藏着我们年少轻狂、敢拼敢闯的心气。“丧”是一种心病,姬理绘和呼葱觅蒜联手打造的《万夜聊斋》,就像是一剂味苦回甘的心药。它为年轻人量身打造了一个抒发情绪的出口,让我们得以从看客与画中人两个角度,重新审视内心。“丧”病可医,只要你愿意借着仙气,乘着妖风,在他人的故事中,直面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