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你保唐三藏西天取经,一路斩妖除魔,功德圆满,现封你为斗战胜佛。”如来佛祖端坐雷音寺中,脸上堆满的笑容像快要溢满出来,旁边的诸佛连连微笑点头。
孙悟空一听“斗战胜佛”这么霸气的名字,一股热血直蹿头顶,仿佛又回到当年大闹天宫时身着锁子黄金甲,手握如意金箍棒立于凌霄殿上睥睨群神的时候。可每当他回想起这些,总觉得背后藏着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他想不起来。
纠结过后,他想起头上的金箍,上前一步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问道:“佛祖,这西经也取完了,我这头上的金箍是不是可以给我摘了。”诸佛相互私语,好像在害怕什么。
“当然。”佛祖镇定自若大手一挥,金箍化为一道烟云消散。
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孙悟空无数次努力探寻无果的记忆像一块巨石击中他的脑袋。
那时,孙悟空还不是猴王,只是一只孤独的小猴子,猴群排斥他这种不知来历的猴子,谁叫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猴子每天早晨在树上醒来,睁开眼迎接一束温暖的阳光,伸个懒腰,饿了就随手摘一个果子,吃饱了就下去蹦哒蹦哒。这样的日子过得自在舒适,慢慢的,猴子发现自己不仅能跟猴子们说话,还能跟其他的动物说话,他也不再孤独。他能说会道,乐于助动物,给吵架的鸟儿们劝架,带迷路的松鼠回家,给害羞的两只蝴蝶牵红线。直到遇到那只兔子,猴子发现自己第一次不再感到孤独。兔子踩中了猎人的夹子,猴子寻着哭声救了她。猴子每天下山去农夫的地里偷胡萝卜给她吃,兔子吃得满脸幸福。兔子每天给猴子跳舞,猴子害羞地面红耳赤。
后来猴子当了猴王,要去寻仙习法。
猴子说:“等我习了长生不老的仙法之后,就马上回来教给你,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兔子强忍着泪水,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猴子一回头,兔子看着远方渐渐没入雾中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多年之后,猴子回来了,带来了一身本领和一个叫“孙悟空”的名字。兔子也修炼成精了,化成人形,漂亮得让花果山方圆几百里的妖精都对孙悟空嫉妒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因为孙悟空此时不再是从前那只孤独弱小的小猴子了,他的强大让群妖战栗,他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兔子,所有的霸气和力量都展露给他人。
猴子驾着筋斗云呆着兔子遨游世界每一个角落,在天涯海角拥抱,在最高的山峰依偎,在最深的海底亲吻。
牛魔王垂涎兔子的美色已久,自知与孙悟空不是一个力量级,就想了一些阴招让猴子得罪天庭,借刀杀猴,牛得兔。他唆使猴子去地府勾销生死簿,去龙宫抢如意金箍棒,取名“齐天大圣”。
兔子聪慧,看出这是牛魔王的诡计,劝猴子不要做出这些得罪于神佛的事。猴子内心掩藏的狂傲已经被彻底激发,他对兔子说:“得罪了又怎么样,我齐天大圣怕过谁,放心,天塌下来我给它扛回去,有我呢。”兔子无奈,只能每天为他提心吊胆。
果不其然,几次招安不成之后,玉帝恼羞成怒,下令讨伐孙悟空。
猴子身穿身穿锁子黄金甲,脚着藕丝步云履,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持如意金箍棒。率领众妖与十万天兵天将大战数日,花果山终日惊雷滚滚,乌云压顶,杀喊声不绝于耳,神妖死伤无数,昔日翠绿的花果山被鲜血染成红色。猴子累了,心力交瘁。
兔子心疼地说:“我们走吧,他们知道跟你交战只会两败俱伤不会找我们的,走吧,再找一个花果山,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吗?”猴子看着她闪烁着泪花的眼睛,他心动了。
“好,不过我要带我的猴子猴孙们一起去。”
“嗯。”
玉帝要在猴子与天兵苦战的时候下令将他的猴子猴孙们一网打尽了,玉帝的怒气全部撒在这些无辜的生灵身上了。
猴子看着脚下满地的尸体,鲜血浸透了他的靴子,他摊倒在地,此时的猴王失去了猴子们想被丢进了谷底,痛哭、泪水在深渊里盘旋。猴子眼睛里溢出了血色一样的怒火,踏着筋斗云直冲凌霄殿。
猴子胡乱地挥舞着手里的金箍棒,他要把这所有的一切砸个粉碎,这富丽堂皇,这庄严神圣,去你妈的,猴子肆意地发泄着所有的悲痛怒火。
“泼猴,住手。”玉帝大吼一声。二郎神手持三尖两刃刀对着兔子,正义凛然。
猴子好像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喉咙,手里的金箍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去你妈的,放开她!”猴子声嘶力竭地吼,震彻天宇。
玉帝没有理会,向着兔子更近了一步。
“求求你,放了她。”猴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行泪水落了下来。兔子的双眼哭的生疼。
“猴子,来世见。”血飞溅而出。
猴子快要咬碎了牙齿嘶吼着要站起来的时候被如来一巴掌拍了下去。
五百年后,他变成了头戴金箍的孙行者……
诸佛神色紧张看着孙悟空缓缓睁开眼睛,没有他们预想的发狂的愤怒,而是意外的平和。
“如来,你既然肯给我摘下金箍,肯定对我所有的反应有所防备,可我也知道我现在的力量远远不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在五指山削弱了我的法力,不然我怎么连那些路上的妖怪都打不过。”孙悟空淡淡一笑。
如来还是脸上挂着微笑,不置一词。
“如来,反正你利用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也认了,好人你继续当。只是我真心不想当这个佛,求求你收回去吧,我受不起。”
佛祖又是大手一挥,孙悟空头上的印记和金光散去,这下才真正如释重负。
“对了,如来,能告诉我兔子今世在哪里吗?谢了。”
猴子驾着筋斗云,临走的时候偷偷撒了泡尿。
一座不知名的山里,猴子蹲在地上摸着兔子的头,淌下沉淀五百年的泪水,说“兔子,我回来了,我哪里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