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天希,今年十九岁,这辈子从没有离开过松三郡。
我家在松三郡西南部,一个叫营村的地方。听村里老人们说,营村以前叫迎春,后来因为承钰大帝在这里扎营驻兵,士兵们都叫成营村,慢慢地才改了名字。可惜承钰大帝最后打了败仗,所以我觉得还是叫迎春比较好听。
营村的西边有一座山,叫龙望山,我喜欢在山上看日落。
天晴的时候,夕阳像个燃烧的圆盘,孤零零地挂在天空一端,尽量赶在黑夜前把更多热量撒向凡间,毫不吝啬地满足着天地万物对她的渴望;有时候,夕阳像不经意被溅在天空上的一滴血,溅得周围云彩也都是血红色,手足无措地等黑夜来收拾这一团糟;有些时候夕阳会主动穿上水雾做成的薄纱,它借此表明了态度,今天心情不好,明天再来吧;然而很多时候,我没有太在意夕阳的色调,因为雨晴在帮我摘青龙果,我在看她。
雨晴正在十几米高的青龙树上,左手扒着一根粗壮的树枝,两腿紧紧夹着树干,右手熟练的摘下一个青龙果,扔到背后的竹笼里。
我抬头望着她圆滚滚的屁股,想着将来一定把她娶回家,我还没有告诉过她这个想法,也没有告诉我奶奶,现在只有我自己知道,但我很有信心。
我每天从松三镇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龙望山摘青龙果,晚上带回家,我奶奶会把果子做成一种很好吃的糕点,就叫青龙糕吧,第二天早上我先把糕点拿到镇子上卖掉,再去学校上课。雨晴每天都会帮我摘果子,她比我伶俐的多,十几米的树她几秒钟就能爬到树梢。一开始我还装模作样地跟她爬到树上摘果子,后来干脆就在树下看着她,我怕给她添麻烦。
雨晴是我的邻居,有一个让我羡慕的家庭 —— 爸爸在镇里谋得一份公差,他的最大乐趣就是抓住一切机会大谈时事,对所有政策一通讥讽抨击,然后将一切不满归因为世风日下,到了最后往往以“嗯,这个事情很棘手,不是那么容易。”来结束谈话;妈妈是镇上中学的历史老师,我小时候听她讲了很多历史故事,承钰大帝战败的事情就是从她那里听说的,我觉得她是一个好人,至少她能忍受她老公不合时宜的高谈阔论。而我从来没见过我父母,奶奶说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公务牺牲了,但我没什么印象;我奶奶对我很好,除了有些死板和固执。
雨晴拿起一个青龙果朝我丢过来,我试着伸手去接,果子擦过我的指尖掉到了地上。雨晴轻轻地落在我的眼前,笑盈盈地说道:“胖子,在想啥呢?”
“没,没想啥。”现在不是求婚的好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山谷里湿气氤氲,雾蒙蒙的,“这么快就摘完了?”我看着雨晴背后竹笼里满满的青龙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是,明天又能吃酒酿冰糕啦。”
每次我都会用卖青龙糕的钱买两块酒酿冰糕,我俩一人一块,也算是给雨晴的报酬。
“你就惦记着吃,”我捡起掉在地上的青龙果,隔着雨晴扔到她背后的竹笼里,“咱们赶紧走吧,天有点暗了,今天还有水雾。”
我俩沿着沾满露水的青石板路,往下山的方向走。空气中有股湿漉漉的幽香,是露水携带着青龙果、香果、慈竹、楠木的味道,还有山下谁家做饭的香气,就着秋天的凉意非常耐闻。
“我很喜欢秋天的味道。”雨晴在我身后小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她总能时不时地冒出这样诗意的话,我想可能因为她是女孩子吧。
“嗯,我也喜欢。”
我俩默不作声地走了很久,绕过一片繁茂的竹林,视野忽然开朗起来,可以看到山下点点灯光,温馨而又静谧,月亮隔着薄雾若隐若现,有种故作神秘的感觉。
雨晴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转头看她,她面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缘故。
“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季节?”雨晴急促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刚入秋啊,九月上旬吧。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这个时候的月亮应该在南边吧?”
我愣了一下,突然知道雨晴为啥惊慌了。这个季节傍晚的月亮确实应该在南边,而我们看到的村子和月亮在同一方向,这就说明我们在村子的北面,我们迷路了。
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龙望山的北山是死人堆,承钰大帝在这打仗时,死去的士兵太多,没法掩埋,后来全部堆到龙望山的北面,也就是现在的北山。按照月亮的方位推算,我们现在应该就在北山上。
我感到背后的冷汗直往外钻。我拉起雨晴的手就往回走,她的手冰凉。我在想我俩应该没有走多远,沿着原路返回应该不成问题,肯定是在哪个路口走岔了。
我拉着雨晴大步往回走,沿着石板路钻进一片密集的竹林,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 —— 我们在竹林中没法辨别方向。我抬头试图寻找月亮,然而除了高大茂密的慈竹叶子在沙沙作响,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有点慌。我在求承钰大帝看管好他的士兵,不要来找我麻烦;我在想万一雨晴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向她妈妈交代;我想到奶奶孤伶一人,将来没人能给她养老送终。
“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到刚才能看见村庄的地方,先确定方位。”雨晴握了握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手没那么冰凉了。
该死,这种时候雨晴永远比我冷静。
我俩又重新回到能看到月亮和村庄的地方,村子里还是灯光点点,只是月亮的位置稍稍西移了一点。
“我们往回走的路上还是没办法辨别方向啊。”我的悲观情绪又开始涌动。
“得想办法标记村庄的位置。”雨晴说道。
“我知道,可是在竹林里我们什么也看不到,没办法用天体判断方向。”
雨晴正望着山下的村庄出神,有点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俩没再说话,都在想识别方位的办法,天地间只有风吹过树林带起的喧闹。
感觉过了很久,雨晴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只能用易幻术了。”
我下意识的想去捂住雨晴的嘴,“你疯了?你在说什么?”我有点不确定雨晴是否说了那三个字。
雨晴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压低嗓音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这很冒险,可是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啊。”
山上的气温降的很快,我和雨晴为了方便爬山穿的都是短衣短裤,现在得努力咬紧牙槽才能使身体不发抖。
我想了一会,确定雨晴说的是对的,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那用易幻术怎么能辨别方向呢?”我还是没想明白易幻术对辨别方向有啥帮助。
“我先用火光标记村庄的位置,我们深入到竹林后再用荧光标记走过的路线,这样就不会迷路了吧。”雨晴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还是觉得标记村庄的位置太危险,如果被捕手抓到的话,你就完蛋了。”
“村子西边有一堆干草垛,现在天气干燥,我造一把火,捕手应该不会怀疑。即使有捕手怀疑,他从村子赶过去最快也得十分钟,我们跑的话应该能在十分钟之内到岔路口,能找到岔路口就能知道下山的路了。”
雨晴说完这些后异常冷静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而我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我默默的点点头。
秋天夜晚的空气像加了冰块,每次呼吸都能感到凉气肆意的掠过鼻腔、气管的每一个细胞,一路向下,直到在胸腔遇到一团热火,才被打的溃不成军。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水雾有些散了,明亮的月光洒到地面,雨晴的脸越发泛白了。
这会雨晴正双目紧闭,双手十指分开,在胸前摆成一个半球体,头微低,嘴唇一开一合,好像在念叨着什么。她只穿着短衣短裤,裸露着的肌肤白皙清透,能看得出她在微微颤抖,我担心她很冷,想过去抱抱她,但我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雨晴在构思火的元素,这需要非常大的心力,这时候最怕被打扰。
我只好默不作声,趁着月光,我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我们是在北坡半山腰的一片平地上,周围是一丛丛低矮的灌木,远一点的地方有一片阴红,就着月光我看到那是一片花,高高矮矮的站在那里,有些奇怪,这个季节竟然还没有凋谢,不过到了晚上花都有些蔫,垂头丧气的,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远处的竹林一直在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潜伏在黑夜里的水怪,均匀的打着鼾。
山下村庄依然很安静,有些人家的灯光已经黑掉,月亮又往西挪了一点,这会快到龙望山那边去了。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感觉应该很晚了。
突然,村子西边大约两公里的地方火光四起,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我好像能听见枯草在火中噼噼作响,还有草垛倒塌的声音,我不知道雨晴的功力什么时候修炼得这么深了。
“快跑!”雨晴的声音把怔怔的我拉回现实,我急匆匆地跟在雨晴后面又一次钻进竹林。
我们一边跑一边看着火光的位置,整个天空几乎都被火光映亮,我担心这样大的火很快就会被村民发现,于是加快了脚步,拉起雨晴的手,向前飞奔。
我们跑过的地方渐渐的出现一些荧光,像萤火虫发出的光,但又不是。荧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很快就在我们身后聚成一条长长的银河。雨晴这小姑娘真是聪明,这种鬼点子也能想得出来,有荧光标记我们就不会在竹林里原地转圈了。
我们穿过竹林,跑到一块空旷的地方,我能闻到青龙果还有楠木的气味。
我拉雨晴的手感觉越来越吃力,我回过头去看雨晴,发现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后的荧光也比刚才暗了许多。我抬头看雨晴燃起的火光,好像就在眼前,我们离村庄应该越来越近了。
“你赶紧把火灭了吧,万一被捕手抓到我们就完了。”
“你…知道…下山的…路了…吗?”雨晴大口的喘着粗气,有点虚弱地说。以我对易幻术的了解,一个功力深厚的易幻师造这么一把火,都需要消耗很大的心力和体力,更何况雨晴这样的女孩子。
“你看火光那么近,这条路肯定就是我们上山来走的。”我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道,自信满满的说。
小道的入口像黑夜里的黑洞,又像是阴郁树林张开的血盆大口,在等我们一步步走近。
“胖子…我相…信你。”
雨晴在胸前晃了晃十指,四周瞬间暗了下来,好一阵子我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听到山下村民的叫喊越来越近,他们肯定发现了大火,我不由紧张起来。我重新拉起雨晴的手,她的手又开始冰凉。我警惕的看着四周,害怕下一秒就有一个脸上刻着十字的捕手出现在我们身边,给雨晴带上手铐脚镣,押她去六魔煠。
我和雨晴静静地站着,不争气的心跳声咚咚直响,我小心的深吸了一口气,侧耳搜寻捕手的踪迹,然而除了树林的沙沙响和村民的叫喊,我听不到其他声音。
“看来并没有捕手怀疑这把火。”我的心稍稍放下一点。
“嗯,”雨晴也松了口气,略带得意地说,“放一把火对我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没想到你这学艺不精的易幻术还真派上用场了。”我拉了拉雨晴的手,“我们走吧。”
我和雨晴到山下时,枯草燃烧的浓烟还没散去,空气里有股破败的味道,我暗暗惊讶雨晴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几乎燃尽的草堆前有几个村民在围观,三三两两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我俩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凑到草堆跟前。
火烧过的地方留下了黑黑的痕迹,好在草堆附近没有其他可燃物,火势没有蔓延。地上还有些火星,在秋风中忽明忽暗,几个小孩逞能地在地上跳来跳去,想把火星都踩灭。
我突然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我又没想出来是哪里不对,我转头看了看雨晴,想告诉她我的感受,却发现雨晴一脸恐慌的看着几个小孩。
这几个小孩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中间不会有人是捕手吧?
之前听说很多优秀的捕手都是小孩子,我心突然悬了起来,我开始仔细检查每个孩子的脸,但并没发现刻有十字的痕迹。
我想转头问一下雨晴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我注意到孩子们都是光着脚的!我知道雨晴为什么那么恐慌了——孩子光着脚在满是火星的地上蹦跳,肯定不是孩子不怕火,而是火根本就不热!雨晴在造火的时候忘记了火最关键的特征——热!
我的心一下子卡住了嗓子眼,我想问雨晴是不是真的犯了这个低级错误,可我半天说不出话。我安慰自己,一定是这些孩子不怕火,雨晴是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看了看身边围观的村民,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我感到人群中有一道阴冷的光朝我和雨晴的方向射过来,我仔细搜寻冷光的来源,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他身型削瘦,比别人矮半截,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小孩子,但是稳健的站姿出卖了他。黑色斗篷一直拖到地上,显然比它的主人还长出一截。他的左脸颊凹下去一大块,像被人砸瘪的球,在月光的反射下呈现出令人恐惧的轮廓,他的另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到,冷光就是从他眼睛的位置射出来的。
我盯着他眼睛的位置,我知道他也在看我,那股阴冷让我浑身不自在,我赶紧把眼光移开,用胳膊支了支雨晴,低声对她耳语道:“我的右前方有一个穿黑色斗篷的家伙,一直在看我们。”
雨晴朝我说的方向看了看,随即发出了一声低吼,我心想不妙,这个穿黑色斗篷的人果然不一般,因为我从雨晴的吼声中听出了恐惧,一种我从未在雨晴身上见过的恐惧。
“怎么了,你认识他?”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低声问雨晴。
“他…是…松三郡…幻术监管局…局长,叫典克海。”雨晴喘着粗气,颤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典克海!松三郡最厉害的捕手,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在幻术监管局局长的位置上坐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间松三郡发生过的最严重的一起幻术案件就是假龙鱼案 —— 一个贫困潦倒的易幻师用幻术造出了一筐龙鱼拿到镇上集市贩卖,买鱼的顾客中有一个捕手,捕手的妻子想做午饭时发现买来放在鱼笼里的龙鱼不见了,警觉的捕手立即向监管局反映了这个情况。典克海带着几个弟兄在集市上抓到这个易幻师的时候,他刚好把最后两条鱼卖给了一个主妇。幻术管理局以“因幻术扰乱市场经济罪”和“因幻术危害公众饮食安全罪”起诉了这个易幻师,据说被判了二十年监禁,现在还被关在六魔煠。
典克海是让所有易幻师闻风丧胆的名字,没想到他真人长得那么不起眼。
“他怎么会到村子里来了?”
“他肯定…怀疑这把火…了,我不会被抓去…六魔煠…吧。”雨晴说到六魔煠时明显压低了嗓音。
“你已经断开了和火的联结,即使他怀疑这把火,也不可能通过火追踪到你。再说了,典克海不可能在起火后的那么短时间内就赶到这里,他来营村肯定有其他原因,你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低声安慰雨晴,没想到这个时候我竟然异常得冷静。
雨晴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犯了致命错误,我忘记给火加热度了。”
看到雨晴终于放松下来,我趁热打铁地安慰她道:“没关系,对于你这种菜鸟易幻师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我刚才看到飘起的浓烟,真是暗暗佩服你呢。”
雨晴噗嗤笑出了声。
我继续说道:“你确定已经收回了所有的人造火哈。”
雨晴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确定。”
虽然我一直强装镇定地安慰雨晴,但心里还是发虚,毕竟典克海是经验丰富的捕手,出手凌厉凶狠,嗅觉敏锐老道。直到听雨晴说她已经断开了和火的所有联结,我才暗暗松了口气,我知道即使再厉害的捕手也不可能通过火直接追踪到雨晴了。
我偷偷地朝右前方看了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在原本典克海站的位置,我看到一张虎怪的狰狞的脸,虎怪满口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眼神凌厉逼人,我的第一反应是典克海施了易幻术,变出了一只虎怪,随即一想不对,典克海是捕手,怎么可能施易幻术呢。我再仔细定睛一看,原来虎怪是一个村民衣服上画的图案,隔着黑夜加上紧张,我还以为典克海施了易幻术,不由哑然失笑。我仔细在人群中搜寻了几遍,却没有发现典克海的身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把刚才看到虎怪的事情告诉雨晴,她也咯咯笑起来。
我和雨晴回到家时,奶奶和雨晴的父母正聚在家门口聊天,看到我俩回来,他们远远地迎上来,脸上的焦急换成了责怪,雨晴爸爸开口问道:“你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跑哪里去了?!”
“爸,我们去摘青龙果了。”雨晴一边放下装满青龙果的竹笼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都天黑两个多钟了,你们还能看见摘青龙果?”雨晴的爸爸紧皱着眉头,好像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叔叔,我们回来的路上看到山下起火了,就帮忙灭火呢,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赶紧补充道。
“你们小孩子懂什么灭火,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行啦,孩子都回来了,你就少说点吧。”幸好雨晴的妈妈及时出来解围,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突然想到雨晴的爸爸一直在镇子上担任公职,肯定多多少少听说过典克海,于是想借机打听一下他来村里的原因,顺便还能转移话题:“叔叔,你认识典克海吗,我们在火灾那里看到他了。”
雨晴爸爸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点了点头说:“我当然认识他,幻术管理局局长,他最近可是摊上烦心事了。”
“什么事情?”我感觉这个烦心事肯定和营村有关,这也可能是典克海突然来营村的原因。
“给孩子说这些干啥!”雨晴的妈妈竟然有点不耐烦,看来她已经知道典克海的事情了,没准这就是他们刚才聊天的内容。
奶奶也跟着附和到:“是啊,你们小孩子别问这些事情了,赶紧回家吃饭吧。”
“就是因为你们总把我们当成小孩子,我们才永远长不大!”雨晴嘟着嘴,急得直甩手,她过去拽着她爸爸的胳膊使劲摇晃,撒娇道:“爸爸,你就给我们说吧,他为啥会突然来我们村啊?”
雨晴爸爸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另外两位大人,轻咳了几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雨晴说的对,他们已经不小了。”
我心想刚才你还说我们是小孩子,不懂救火,现在改口这么快,肯定是自己心里憋不住事情,不吐不快。当然我没有这么说,毕竟他是我将来的岳父,惹怒他对我没啥好处。
雨晴爸爸捋了捋头顶稀疏的头发,神色严肃地说道:“亡灵捕手又出现了。”
我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我扭头看了看雨晴,发现她同样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我和雨晴都听说过亡灵捕手。
在我们小时候,村口有一家小店,那里能买到各式各样好吃的糖果,小店的主人是一位年近七旬的奶奶,我们都叫她老姨奶。多少个无聊的下午,我和雨晴还有村里的其他小孩子就缠着老姨奶讲故事,她讲高兴了会给我们每人发一块牛舌糖,那是我对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有一天,只有我和雨晴在,老姨奶给我们讲了亡灵捕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