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忘街是江城有名的老街,与之相隔的是杂草丛生的密林,杳无人烟。春夏时节,梅雨纷纷,林子里在雨中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到了秋冬,这林子也是一片葱郁,夕阳西下鸦雀成群鸣唱,声音悠远凄切,好似挽歌。常年被乔木遮挡住阳光,被潮湿阴暗滋生的易忘街好像它的名字一般,易被人遗忘。
缘起何时,无从追溯,或许是命中注定。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街开始有人贩卖古玩,小贩们大都是年轻女子。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的女子,一个个模样生的俊俏妩媚。古玩种类颇多,女子发簪、铜板、银币、花瓶、玉器、字画……其中有个卖画的女子长得极其美丽,柳眉杏眼薄唇。女子秋波脉脉,摄人心魄,就像《射雕英雄传》里的梅超风、《笑傲江湖》里的东方姑娘。周围女子对她是一副俯首顺从的姿态。与其说她像是这些女子的大姐大,不如说她是她们的小姐,这些女子就像是她的陪嫁丫鬟。
再说她们卖的那些古董,件件极其珍贵,就像是刚出土的文物。那些首饰,定是价值不菲。再看卖画女子的丹青画,画上人物栩栩如生,不禁让人想起神笔马良。
起初她们无人关注,自从来了第一个古董商之后,这里便在古董界被传开了。要知道有美女有商机的地方,总会成为受欢迎的地方,商家们纷纷趋之若鹜。
易忘街的生意在这些女子和古董商之间进展的如火如荼,更有甚者看上了卖画的女人。单身俊男追求与之交往。大腹便便娶妻者委婉表态,千回百转,话下之意大概是我有意于你,我有很多钱,可以堆成金山,你能否做我的女朋友。别说是暗地里做情人,就是堂堂交往,也被这女人拒绝了。
男人们从不这样想,女人媚态百生,不就是为了引诱男人的吗,装什么白莲花呢!或许她是想要我的表示?男人们一如既往地献殷勤。痴心着魔者,像吸食鸦片的瘾君子一样,越是得不到越要得到。据说,某高姓男子为博得卖画美人的倾城悦容,拿出传家之宝千年夜明珠送给女子,而这女子也仅回了他一抹倾城悦容。
说到这位姓高的男子,并非一般的古董商,他是这些古董商里面最为年轻俊美的富三代。他,身如玉树,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如水,浓眉遮住眉心的黑痣,是实实在在的高富帅。
高富帅的祖辈是靠摸金发家的,解放初期,这事见不得光,只能秘密进行。同行的以此发家致富后,纷纷转行。高爷爷与别人不一样,越是刺激越要冒险。
一天深夜,高老带着盗墓小队走进了一座林子,朝着资料上记录的古代长安城金员外家闺女的墓穴而去。野史记载,高员外十分爱女儿,女儿下葬时怕她在黄泉没人伺候,便附了数十个陪葬丫头,还说他女儿喜欢描丹青,又放了许多笔墨纸砚。高老与队员们调侃这是效仿秦始皇啊!深夜林子里雾气重,虫鸣鸟叫,靠近墓园,有鬼火在空中飞舞,偶有的嘤嘤哭泣声,甚是吓人。山路崎岖,高老被这哭泣声扰乱了心智,一个不留神滑倒山坡下,头撞在岩石上晕厥过去。
高老醒在了一间青石屋,屋里被一颗发光的珠子照得亮堂堂的,高老是识货的人,知道这颗珠子肯定是价值连城。再看自己面前坐着一位窈窕美人,掩面轻泣,柳眉杏眼薄唇。高老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再柔柔眼,屋子更亮了,那女子的面目变更清晰了,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
高老细问女子为何而哭。美人说自己做了一个梦太伤情。梦里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却不幸爱上薄情寡义之人。薄情郎贪图女子家中财产想要全部占为己有,幸好被家人及时发现阻止了。女子却因为感情受骗,终日不思茶饭,抑郁而终。说到这里女子猛然抬头盯住了高老,空洞勾人的眼神里恨意分明。我死了,薄情郎又来打我的主意了,她一字一顿的说道!高老瞬间脊背发凉,心口直颤。
高老再次睁开眼,被同伴推醒过来,已是黎明……
现今,高老的孙子已是古玩界乃至商界的翘首了,哪知会被一女子迷得神魂颠倒,高老若是泉下有知必定气的不轻吧。男子送出的夜明珠可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那可是高老临终前交到高父手上的宝贝,说是价值连城,来自古长安城某富家千金的墓穴。价值连城,此时的高公子大概不会在乎了吧!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高公子十分懊恼,认为女人有意对自己欲拒还迎。这天深夜高公子把自己灌醉,趁着醉意,心想干脆将生米煮成熟饭,踉踉跄跄去敲女人的房门。敲了一会儿没人应声,用手一推没想到门就开了,恍惚中高公子看到女人坐在台灯下描画。
女人对高公子的到来并无意外,依旧描着纸上的画。画上的人是一名男子,和自己长得很像,就像是祖父年轻时的模样。想什么呢,高公子立刻打消了自己荒唐的想法。
“真好看,画得真好!”高公子声音轻佻,顺势坐到画旁的桌子上。
“是吗?要不要我为你也画一幅。”女子嘴唇微扬,暗黄灯光的映衬下她更加美丽,嘴唇如鲜血般艳红,眼眸倒映出面前男子的模样。
屋外枝桠上鸦鹊啼血悲鸣,有嘤嘤哭泣声不知出自何处,夜更深了。
……
一周后,高家为高公子办了丧事,丧事办得十分简单,只有几个亲人出席,太不像高家该有的作风。高家对外声称高公子死于恶疾,外人不知墓穴却是衣冠冢。
夜昼更迭,春去春来。易忘街早已成了密林的一部分了,卖古画的女人早已不知去向,古玩商们也不会再来这里了。附近的居民都不敢接近林子,他们说林子里有会作画女鬼,会把活人变成画上的纸人,所以画上的人才会栩栩如生。
数月以前江城的拍卖会上,一幅不知朝代的男子丹青被高家人高价拍下了。画上的男子,面容英俊,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如水,依稀还可以看到眉心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