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土情结,系在一段一千公里的高速公路上,系在从南到北的风景变幻里。那是个一年一次的独特旅程,因终点的存在,而充满着无限的憧憬和隐秘的欢喜。
随着寒假的到来,一家三口便大包小包地坐进私家车里。等待着父亲的,是大约十二个小时的驾驶时间。每逢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兴致高涨,长途驾驶的疲倦和乏味,也冲淡不了他的好心情。母亲的任务,就是做好父亲的后勤,陪他聊聊天,给他开罐红牛,减少父亲驾驶的沉闷。
这路上的风景,一年不同于一年,年年我都看不够。从山一程、水一程到一望无际的平阔大地;从树叶常青到落叶满地;从灯光璀璨到寂静村落;从柔和的雨丝到纷纷扬扬的大雪。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却也各具风情。
在服务区停下来时,我们总会捎带上几个嘉兴肉粽子,我爱极了这一口。越往北走,服务区里听到的口音就越来越亲切,停放的汽车的牌照上,也大都标着我的家乡。气温也越来越低,一打开车门,就会灌一脖子冷风,冻得浑身一个激灵,倒是清醒了不少。
就这样,载着一路的风雪,我们的车子迫不及待地向北行进着,行进着。导航上显示的剩余里程,在不断地减少,“五百公里”、“一百公里”、“二十公里”。睡觉的不再睡觉,吃东西的不再吃东西,只盯着前方的公路与两旁快速后退的树的残影,耐心又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
旅程结束了,我们下了高速,穿过小县城,来到一片鸡鸣犬吠之中。人们都很亲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院子外,光秃的树枝和暗沉的天色;院子内,暖烘烘的灶台和嘈杂的电视机。乡村,兼具了萧索与热闹,寒冷与火热。它是安静的,即使过年了人们四处走动,来回串门,它也是安静的。任何音响都会在这相对空旷的空间里,慢慢散去。它很简单,粗茶淡饭,两三谈资。但它又是那么的慈悲,安抚着我夜里的梦。
……
我率先下了车,走过一条小路,走进家门,喊了一声:“奶,回来了!”
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