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下学问谁全知？边学边干未必迟。
第二天早晨上班时，当早会晨训结束时，大家散去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文雍叫住了秦芸：“老乡，小秦，请等一下。”
秦芸好像是听到了谁在叫她，回过头来看见是柳文雍，就应了一声：“柳文雍，是你叫我吗？”
文雍快步追上去对她说：“嗯，是我，有件事麻烦问你一下，关经理的办公室在那里？”
秦芸有些诧异：“关经理？你说是201吗？”
文雍回答说：“就是他，厂里说要找一个绘图员，我想去试试，就画了张草图想呈上去给他看看，不知行不行？”
秦芸好像是听明白了：“哦，能让我看一下吗？”
文雍把画好的那张图递给她，秦芸看了一下感觉有些颇为意外：“真是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是学机械制图的？”
文雍老实地回答：“不，是经济管理，画得像吗？”
秦芸一笑：“我是外行，不过感觉画得很好，只是，关经理的办公室我也只去过一次，不知道现在他人在不在，这样吧，你把图给我，你先去上班，我想办法递到他的手上，以免出了差错，万一他没有看到，你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文雍稍稍有些意外，小小年纪竟是这般心思慎密，从容沉稳，真是不简单，但内心感谢秦芸：“好的，谢谢你。那我去上班了。”
秦芸答应一声：“都是老乡，不用客气，去吧，放心，我一定想法送到他手上去。”
文雍转身去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在满怀期待的时候，时间又走得特别慢，它似乎有意在考验我们的耐心。文雍不敢怠慢，生怕自己心不在焉出现错误。如果那样，这一切希望都是泡影，所以这一天他的神经都是绷紧的，精力高度集中一丝不苟地做着他分内的工作，好歹这艰难的一天总算熬过去了。
但他整整一天也没有再看到秦芸，也不知她有没有递上去？他当然不会去问秦芸，就算秦芸把他的那张图遗失了或扔掉了，他也永远都不会去问她这件事，从把图纸交到她的手中那一刻起，这件事就只能按照一个特定的轨迹去发展，结果已经注定，多问也是无益。
这就是文雍的性格，他相信所有的关爱和伤害都是有原因的，不管自己碰上了什么，都要坦然面对。喜欢的、有希望的事情他会去拼去争取；已经过了的或没有希望的事情他就懒得去计较。尽管他是那么地想去问秦芸。
第二天早会晨训结束后，秦芸还是没有只言片语的消息带给文雍，这让他的心里有些落寞，他不声不响地走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有失望的情绪也很正常，谁不希望自己的努力付出能有回报呢？但他也非常清楚，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过了，应该到此为止，必须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很重要。想到这里心也就放开了，他很快就进入到了自己的工作状态。
时间来到上午十点左右，品管课长和秦芸来到文雍工作的地方，还有一个保安跟在旁边。品管课长姓杜，他对文雍说：“柳文雍，你稍停一下，你跟保安去一趟关经理办公室，这里先由秦芸给你顶一下。”
文雍答应一声，看看秦芸，秦芸会意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文雍是懂的，报以感激地一笑，就跟保安去了。一路上保安员在与关经理联系，他不在办公室，让保安人员把文雍带到开发部去。
开发部设在一个独立的小车间单元内，有七八个年轻人在里面工作，几排长长的货架上，摆放着厂里所有产品的标准样品，空场地上还摆放着一些撑开了的诸如大小伞，帐篷或桌椅的样品，有一个原材料和各种小型工具的小库房，旁边还有一片空场地用来组装各种样品，再往旁边就是两个大帐篷组装在一起，形成一个里外的套间。外面一间有两张写字台，一个年轻的女员工在一个写字台前在忙着，好像是在写什么东西；另一张写字台空着，紧挨着旁边是一个可以调整角度的专业绘图板以及各种测量绘图工具。
里面一间布置成办公室的样子，一面墙的文件柜里放满了各种技术文件资料。一张较大号的写字台后坐着一个胖胖的男人，四十几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头有点大，头发有点卷，说话声音洪亮，看起来很聪明。
在他的写字台旁边另外还放有一把椅子，但好像不是用来经常给别人坐的。保安人员把文雍带到帐篷里，示意让文雍先在外间稍等，自己进去报告说：“关经理，柳文雍我带来了。”
关经理这时候的声音还不算大说：“好的，你去忙你的，叫他进来。”
保安员叫文雍进去，自己就离开了。文雍进去里间，关经理并没有招呼文雍坐下，抬起头来打量着文雍，表情开始很严肃，但一瞬间又变得似笑非笑的样子，文雍虽然见过一些场面，但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关经理，他还是有些拘谨和尴尬，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手足无措，关经理先问：“你就是柳文雍？”
文雍回答说：“是”。
接下来就是他最赫赫有名的那句经典台词了：“你好好的一个画图的，长这么帅干什么？”
似乎长得帅就是一个错误，在这个公司里，文雍也因为这句话而大大的有名了。这等高分呗大音量，文雍完全想不到一个统领三千多人的堂堂大经理，初次见面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的无厘头，文雍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他还是懵了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象一根钉子钉在那里。
可是关经理却笑了，他又放低了一点声音说：“开个玩笑啦，别在意，说正经事，画得不错，我要找的就是你。”
然后就问了一些读书什么专业呀做过什么工作呀等等一些问题，文雍礼貌清楚地一一作答。他告诉文雍，第二天就来外面帐篷里上班。
工作内容是：一方面，在新产品开发中，需要把所有零部件，根据他的想法算成数据画成图纸，若需要外协加工的就交给供应商，是自制的零部件也要留档以便今后生产时查阅；另一方面就是重新建立一套产品技术档案，要求在一张图纸里反映出产品结构立体组装图，各零部件的名称、材质、规格尺寸的明细资料以及其他备注说明。
当关经理把工作内容介绍得差不多的时候，文雍的心里其实也就凉得差不多了，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知道图纸是对这个世界最客观真实又精确直接的表达，所有的形状变化都要落实在某些数据上，有一系列惯例规则，还会有某些复杂繁琐的计算，它剔除了所有似是而非的想象，就是一个美梦你也要把它换算成数据再画出具体的形状。
而对这些东西，文雍似乎是一无所知。正当他有些绝望准备要推脱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关经理写字台上有一本《画法几何与机械制图》，那就象是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让文雍眼放异彩，临近要谈话结束的时候，文雍向关经理提起了这本书：“关经理，这本书能借我看一下吗？”
关经理的那股子冷幽默劲儿又来了：“可以，不用借，现在它就是你的，你把它全吃到肚子里我都高兴，还有，除了这个写字台里面的东西你别动，这屋子里面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看，只要你需要。还有什么问题吗？”
文雍诚恳地说：“没有了，这本书我现在就拿走，谢谢您能选我。”
他的音量又高了：“谢什么？虚伪客套，好好工作，做出成绩给我看，别让我再去找绘图员了。具体哪些东西需要做资料，各部门的业务员和开发部的这帮小子会来协助你。”
随后关经理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唠叨了一句：“喔靠，这下帐篷里热闹了。”
在这一场并不平等的对话中，文雍既非常难受又很兴奋，同时还有一些希望和憧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