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荼靡谷内,一夜之间,百花凋零,毫无生机。
“阿荼,你可知错。”
殿外,红衣女子缓缓抬眸,已是跪了三日三夜,不肯起身。额上的鲜红早已凝结成痂,越发衬的脸色苍白。一眼望去,如同晕染于纸上的国色天香,竟也美得不可方物。
“婆婆,阿荼知错”,红衣女子眼神坚定地注视着来人,一字一顿“但阿荼,从未曾后悔过。”
“你可知,如若魂灵分离,便是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阿荼明白,只是祸事起于阿荼,理应由我来做一个了断,还望婆婆成全。”族长婆婆叹了一口气,扶阿荼起身:“事到如今,你意已决,我又怎能阻拦的了你。”阿荼紧紧抱住婆婆,哽咽道:“婆婆,对不起……是阿荼不好,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侍奉跟前,唯愿婆婆勿要挂念。”婆婆转过身,泪水已然模糊了视线。阿荼向后退了两步,郑重再拜。
倏忽间,天地变得异常宁静。阿荼的身体渐渐轻盈起来,在空中幻化成了漫天飞舞的花瓣,纷纷扬扬。所到之处,枯木吐绿,花朵绽放,荼靡谷又恢复了如初,美丽更胜于往日。
阿荼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易念,再见”
何年何夕,两相执手。且以深情,难共白首。
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滴落于花瓣之上,痴缠了过往相思。
【一】
屋内,一白衣男子醒了过来,“敢问婆婆,这是何地?”
“你受了伤,是我救了你。”婆婆在桌边正煮着一壶清茶,香飘益远。“小生,多谢婆婆救命之恩。”白衣男子拱手一拜。
“无妨,只是我最近闲来无事,实在寂寞 ,你可能够陪我说会儿话,就当还了这恩情吧。”壶水沸腾,蒸蒸上升的白气掩映了婆婆的脸,上演着这过往的一幕幕时光。
五月初八,荼靡谷开,白衣胜雪,红衣似火。
五月初八这一天,一年一度的荼靡谷开谷一月。世间人为一睹这繁花似锦,争相从天南海北赶来。文人儒士,宗教武林,吟诗弹唱,舞剑饮酒,好不恣意。
阿荼作为荼靡谷中红衣家族的一员,因法力渐微,花朵开的稀稀疏疏,惨淡无比,年年如此,毫无长进。今年她门前又是冷冷清清,只道是凄凄惨惨戚戚。看着花影花枝招展的出门去,阿荼关上了门:“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大睡一觉来的自在。”易念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满谷鲜花盛开,只独它一树花闭合,倒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悠扬的曲调,在这一方小园里飘出,阿荼便是被这箫音给唤醒了。只一眼,阿荼的脑中便想起了这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如若易念当时抬头,定能看到一树绿叶抖动,花朵一时间竞相开放的场景。当易念一曲完毕,睁开眼后,看到眼前的阿荼,不免吓了一跳。红衣女子眉眼盈盈笑道:“公子,箫音无双,竟使得这满园花朵一时间竞相开放。”
“姑娘,过奖。在下易念,陪同师傅来此观赏,这荼靡谷果然名不虚传。”
“你明日还是此时来,阿荼定带你去领略这谷内绝色美景。
半月有余,清晨云霞涌动,黄昏落日余晖,傍晚明月皎洁,山间清风流水……四季的变换,景色的推移。虽已经千年,阿荼这时才觉得荼靡谷果真是好看,不过不如易念好看。
后日,便是闭谷之日,阿荼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易念。
“我明日便要走了,师门今年接到了新的任务。”
红衣女子,泪眼婆娑,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此玉佩赠予你,待明年此地,若你还在,我便来娶你。”易念将玉佩放到阿荼手上。
“好,”阿荼头一次觉得世间最暖不过易念的怀抱。
【二】
当易念牵着阿荼的手,出现在师傅面前的时候,凌齐打量着她,眼中溢出了光彩,连连赞叹:“很好,很好。”阿荼后来才知道,那时的眼神是看到欲望时的无比贪婪。“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最后的仪式,阿荼姑娘今晚也一起来吧。”
阿荼未曾想到今晚的仪式是如此宏大,竟聚齐了几乎全部的人,只是独独不见了易念。
“凌齐师傅,你可曾看见易念?”
“他被我定住了穴道,一时半会应该动不了”凌齐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荼在凌齐的逼迫下一步步后退“世人皆传‘荼靡谷内,花朵齐放,荼蘼果实,一遇千年,可长生,可得道。’我一直半信半疑,直到今天见到你,才知晓这荼蘼果实原是孕育在你的体内。”
“怎么可能?我自小天资愚笨,法力微浅,花朵逊色于其它花树不知多少倍。”阿荼在重重包围里无力辩驳。
白衣男子替婆婆添了一盏茶“他说的,是真的吗?”
婆婆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为了保护她,她的灵力一出生就被封印大半,因此花开只半许,灵力微弱不足半成。只是近来她的灵力越发强大,终是被人察觉。”“那后来呢?”白衣男子追问道。
荼靡谷将至闭谷之时,正是法力最微弱的时刻,一场大战在劫不可避免。荼蘼谷内花瓣凋零,一片狼藉,一夜之间,变了模样,了无生机。千钧之时,阿荼的灵力最终还是冲破了封印,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就连我也未曾亲眼见过,那荼蘼果真正的力量,听说当时天地间红光一片,巨大旋涡力量充斥整个山谷。
凌齐不敌这法力,便心生一计,以易念的性命来做要挟,“若如要他生,便自行将荼靡果交出。”红光之力一时间退散。易念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师傅,欲望已让他变得不成样子。
“长生、得道,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她不会舍得你死的,等我拿到了荼靡果,这天下就全是我们的。”易念看了看阿荼,那个他的姑娘,紧紧攥着拳头,泪水不止的流,瘦瘦弱弱的身子如今却要承担如此大的压力。他想告诉她:“对不起,不用管我。”可他的喉咙无法发出半点声音。于是他用力摇头,她却对他灿然一笑,“我怎会舍得?”易念眼睁睁的看着荼靡果被她取出,而她缓缓倒在了他的眼前。
之后凌齐迅速伸手抢到了荼靡果……
【三】
“故事终究是故事,结局也就大体相似 。婆婆有些累了,你也听烦了吧。最后邪不胜正,自然荼靡谷又恢复了往日。”白衣男子追问道,:“那白衣男子与红衣少女呢?”婆婆走到外面的花树旁,“佛曰:一切有法,尽是因缘,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昔。”
阿荼,他以性命违背师门助你拿回荼靡果,你以魂灵之力重塑其身使他重生,再现荼靡谷。从此相忘,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微风拂面,枝条晃动,一片花瓣飘落于白衣男子的脸上。他伸手碰触,不知为何,一滴清泪悄然滑落。
从此,荼靡花只开盛夏,花开过后,人间再无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