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大的检查需要到西直门那边的医院做,路程远不说人还特别多,随便一个检查项目都要排很久的队。大夫建议我们去北大国际住院查,并且给了我们那的一个大夫的联系方式。
打车来到医院,才发现什么叫真正的郊区。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那个大夫的办公室,等了很久大夫才来,结果是没有床位,vip床位要800还是1800的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很贵,而且做检查也没有任何特权。
那时候我们虽然还没有欠款,但钱还是紧张的,找黄牛带你检查也是800,于是我们就决定自己多跑跑。
我们先去做了需要等片子的检查,然后又做了比较容易的像是耳鼻喉科之类的。北大国际特别得大,楼顶甚至停着救护车一样的直升机。医院的走廊真的超级长,我发誓除了高三那年徒步励志,我这些年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
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常常兵分两路,我排队检查,妈妈就去给我排门诊。我们估算着时间,通过电话联系。
第一天的下午我独自在心理科等号,大概是等了个把小时吧,内心开始有些忐忑,倒不是怕自己被丢下,反正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一连做了两张测试,一张纸160,一张纸180,身无分文的我又开始窘迫起来。后来瑶瑶姐姐去了才知道查体的话这两张纸的钱可以省下来。
就像当初隐瞒白血病那样,妈妈也是后来才告诉我我的移植成功率不到一半。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成功率都是八十多的,失败率都是小孩和老人贡献的,你会没事的。移植后再来点小皮排,你就不会复发了。
她这么说倒确实宽了我的心,心理科的大夫十分温柔,是个漂亮的小姐姐。这大概就像上课的时候老师问我们
你们都会不会?
会!
真会假会?
真会!
就这样的对话,钱就给出去了。
妇科的大夫有些慈祥,问我有没有谈过男朋友,我心想这个大夫着实有些八卦,妈妈倒是帮我抢答,她才19怎么会有男朋友!大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等我答复才开单子,说那就只做一个B超吧,别的就不用做了还是小姑娘。我这才明白了这是大夫的隐晦问法。
B超一直等到晚上,中间有个病人家属一个一个问前面的病人能不能插队,因为他们的大夫就要下班了,她一个个得询问,又一个个得道谢。尽管大家都还没吃晚饭,也都急着回家,但是也没有人拒绝这份请求。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个检查,里面有一个男大夫自顾自得吃着面条,机器旁的大夫叫我脱了裤子,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猝不及防。我以为的B超是那种肚子上扫一下的,没想到受伤的是我的屁股。
做完检查天已经黑了,那里基本上打不到车,我们甚至在网上搜索附近的餐馆和宾馆。幸运的是我们在门口遇到了一辆出租车。
开车的小哥哥是来看他爸爸的,也是很麻烦的病,需要定期输大量的血,一年大概要花十万左右。有人聊天的时候时间总是很快,他给我们抹了个零,说了声再见怕是再也不见。
等到片子出来的时候我们又去了趟医院,取片子的时候再做剩下的检查,最麻烦的还是肺功能,夹子夹得我鼻头红肿,吹气吹得我面红耳赤。在医院食堂吃了中午饭,我们就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就这样两天包括打车费我们省下了不少钱和时间。只是因为定点医院的问题,所有检查都是自费。骨穿和抽血都是在清河,我一共抽了23管血,看着什么精子,艾滋病的检查,我也是觉得没有必要,不知道又花了多少冤枉钱。
妈妈在家把所有检查结果整理好,就去了医院门诊,大夫看着单子,除了眼底有些出血一切都好。
他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日历,画了几个圈圈,眉头便皱了起来。又问我上次化疗有多久了。四十天了,妈妈回答,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在化一个疗吧,大夫这样说道。
那一刻的时间似乎静止了,空气都凝结起来,我听到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所有的快乐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
因为一些病重的人排在了我前面,而高危的等待过久复发风险大,所以我要多打一个疗。
我劝妈妈,我不是一个指标高,一个基因还不好吗,多打一个放心。
我是担心你多受一次罪,妈妈哭着说,花钱什么倒没事,就是不想让你多受罪。
没事的,也不是很难受,我们还能再去打一针保卵针,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劝说的话,只是突然明白妈妈爱我,比我爱自己还要多得多。
第四次化疗用的是一瓶墨蓝色的药水。结果有个指标缓解了,但也有的指标更高了。此外,我们还要把眼底的几个检查复查一下。
也是等到合租的小姐姐去查体,我们便蹭了车,做完检查,我一共打了两针保卵针,一针1314.5。
本来做完这些妈妈就无需再奔波,但是因为蹭车的人情,妈妈又跟了去。也是在那天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偷吃了小半瓶老坛酸菜。
去看过病的人大概都知道,挂一个号就够你跑半天,那么查体这种全身性的就更考验体力了。北大国际又那么大,那么多的长廊,你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足球场上追着一个球跑来跑去。
我常常觉得妈妈多管闲事,妈妈有时笑而不语,有时又会说一句这不是为了你吗。为了我的人情债,为了做好事的福报都报在我身上,为了那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