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晚自习,像其它所有的晚自习一样平静。笔尖在纸上跟着墨水一同流出的“沙沙”声,让这个世界仅存的声音像沙子一样,缓缓地流走。讲台桌上突然传来两声咳嗽,所有人都放下正在做的事情:无论是在手上做的,脑袋里想的,还是其他任何一个感官参与的。然后等待着台上的下半句话。
“政委”舔了舔嘴唇,试图努力做出一种严肃的表情,可这种状态下又怎能做得出来?反而,这位同志脸上扭曲的线条像是鸡毛一样抓挠着全班的脚底板,积蓄已久的笑声从爆裂的胡弗水坝里倾泻而出。她先愣一下,没觉出我们笑的原因,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直到纪律委员不耐烦地敲桌子:
“喂,安静!安静听到没有!吵什么吵?”
一时间全场噤若寒蝉,我突然很同情哈马舍尔德。赫鲁晓夫拿着皮鞋敲桌子时,他的感觉肯定比这还糟糕。
场面稳定下来以后,我们终于憋着笑,在一屋子又热起来的空气中,会议终于开始了。
“从开学到现在,已经5个星期了,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发现一些规定很不完美,比如混乱无比的德育量化分数、领导干部的管理,并由此造成了很多困扰和问题。”“政委”又停下来,扫视一下教室。这段话断断续续的,不时插入一个“呃”或者“然后”。
“......我们首先要调整以后的德育量化分数制度,把下午运动的加分制度从每天领取分数卡改为统一结算,就像银行结算利息一样......”突然,下面飘来一句:“那你们是打算把九班变成信用社吗?”一时间,秩序比经济危机时的食品发放点还乱。纪律委员不得不再次重复一遍那套动作。
我们班的班长和几位主要领导人,威望都很高,缘于他们的成绩、平时学习,以及同学之间的问题求助。但是主要由女生组建起来的委员会威信却并没有多少,这就使得了他们在领导指挥的时候,虽然大家都纷纷响应,却从没有任何的秩序。在那次CS对决里是如此,在这次会议上也是如此。会场纪律一次又一次被我们砸得粉碎,在这断断续续的十多分钟讲话后,终于轮到班长了。
但显然她的运气不会比其他人好太多。她主要是负责总结归纳,顺便告诉我们今后的新规定和新的办事方式。是的,我们很捧场,但是捧场的方法似乎过了头:每一段话停下来,不管讲完与否,都会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好”。这显然不是因为她讲的有多么好,只是我们的一种乐趣。
当两人最后一句“谢谢大家”结束了会议时,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纪律委员开始润滑嗓子,而我们又开始吵闹讨论,直到她再一次跳脚。九班历史上第一次班级会议,从混乱中开始,最终结束于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