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外的树尖上最后一片属于秋天的叶子也谢掉了,随着北风肆意飘荡,不知又去了何方。南方已经很冷了,空气里裹满了潮湿的寒气,外头的天也是一直黑压压的不见明朗,像是积压了一场暴雪,却迟迟不见落下来。
早些天晾在阳台上衣裤也结了层薄冰,硬邦邦的,怎么也化解不开。鹿鸣将这些衣服全取了下来,按照自己的和室友的分类整理好,然后拿回房里,在床和书桌之间简单支起个晒衣架,将衣服全搭在上头,再往衣服面上喷了点水,打开平常烤火用的电烤炉放到支架下面,不一会热腾腾的白雾就从那一摊衣服里冒了出来,原本就湿润的房间显得越发的潮湿起来。
“你干嘛连他俩的衣服都一起收进来了,就只要管好我们就行了啊。”宥普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看书,他睡得上铺,下床睡的是鹿鸣。
“没事。”鹿鸣笑着应道。
“帮我们收怎么了?怎么?搞帮派分裂啊?”二丫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怒斥道。
“就是,怎么着了?”宥普继续挑衅。
“你小子等着,等我打完这一盘,看我不弄死你!”
“要弄就现在弄,还等一会,等会黄花菜都凉了。”
“瞧你那贱样,等不及了啊,想老公的十八厘米了?”
“啊呸!”
“吵什么,吵什么,你看人家鹿鸣多乖,看衣服都结冰了,帮咱们都收了进来烘干,你瞧你们一个个的觉悟。”尤诺斜靠在衣柜边,手里的鸡爪已经被他啃了一半,说话的同时还打了个绵长的嗝“我饿了,咱们一会吃什么?”
“你不是在吃吗?”宥普将书往床角一扔,到头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
“不够,还是饿。”
“你是猪吗?”宥普斜眼看着尤诺“吃这么多,也不见着你胖。”
“怎么?你嫉妒他?”二丫头也不回,继续膈应着宥普。
“我?嫉妒他?毛病吧。”
“你怎么会不嫉妒他,我们尤诺怎么吃都不会胖,而你喝口凉开水都会胖三斤。”
“放屁!”
“我们这是文明寝室,注意礼貌用语。”二丫终于打完游戏,其实游戏对他来说也就那么大吸引力,主要是打磨时间罢了“说吧,你们等会想吃什么?”
“不知道。”
“没想好。”
“鹿鸣呢?”
“我随便。”
“啧。”二丫伸了个懒腰“既然你们这么没主见的话,就听我的,今晚我们吃火锅!”
“神经!食堂火锅那么难吃。”宥普从床上坐了起来。
“瞧把你紧张的,又没说在食堂吃。”
“出去吃?这么冷,我才懒得跑学校外头去。”
“也没说要你跑出去吃。”二丫朝自己的储物柜走去“你这傻逼,真是会把你懒死。”尤诺在一旁咯咯偷笑,鹿鸣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几声。
二丫在储物柜里倒腾了半天拿出一只煮火锅用的锅子,看来是早有准备,等的就是天气转冷之后能够大吃一场。四人分配好任务之后,各自下楼去采购,等到所有的佐料和原料准备齐全,火锅成型已经是晚上七点零几分。
尤诺一个劲地喊着饿,鹿鸣只好拿了几包奶油酥饼给他吃,可几包下肚他依旧觉得饿,无奈锅汤依旧平静不肯沸腾,所有的食材都半生不熟的,他也只好哭丧个脸眼巴巴地盯着锅子。
“你上辈子真是饿死鬼投胎啊。”宥普笑。
“你管我!。”
过了好一会,汤底终于开了,各类食材煮在一起的香味瞬间溢了出来,二丫往里头丢了几颗花椒,味道显得更加的浓郁,感觉也让屋子里顿时暖和不少。鹿鸣想,到底还是冬天来了,这么滚烫食物在嘴里打了个滚也不觉得烫,只觉得吃的人浑身舒畅,连背后微微泛起一阵薄汗也不觉得黏腻。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四人心里一惊,暗自喊了声“不好”学校有明文规定,所有大功率的电器都不能用,现在他们不仅使用了大功率的电器,还连着用了两个,一个电烤炉,一个电火锅,这要是被宿管发现了,那就是死罪啊。
“谁呀。”尤诺麻起胆子问了一声。
“我,简白。”
“妈的,会被这王八羔子吓死。”二丫咒骂道,起身准备去开门。
“开门啊。”
“来了!喊冤啊你!”
寝室门刚开一条缝,简白就挤了进来,“冷死我了。”看到里面四个人脸上都红通通的,简白吸了吸鼻子,香气馋得他不行“你们几个小子,有好吃的不叫我。”
“你这不是来了么。”宥普往自己嘴里夹了块牛肉,煮的时间刚刚好,口感十足。
“你他妈真是狗鼻子啊,每回有吃的你都闻得到。”二丫往简白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我这叫做帅人有吃福。”
“滚你妈的!”宥普笑斥道。
“坐这来吧。”二丫往尤诺那边挤了挤腾了点位置出来。
“不用了,我坐鹿鸣那,你这么点地方,我怕会挤到我。”说着就走到鹿鸣身边坐了下来,鹿鸣不自觉朝旁边挪了挪身子,和简白相视一笑。“我说你们单胆子也大啊,这段时间抓这么严,还敢顶风作案。”
“那你别吃,出去。”二丫拿筷子打了下简白准备夹菜的手,正色道。
“别啊,看着我带了瓶这么好的东西份上,怎么也得再让我吃几口吧。”简白不知从哪摸出一瓶红酒“拿几个杯子来,赶紧的,满上。”
一轮吃下来,酒也喝了不少,简白总是一边吃,一边很自然往鹿鸣碗里夹菜,很奇怪全是鹿鸣爱吃的,那几样鹿鸣不爱吃的,他一个也没夹过,鹿鸣偶尔撇头看他几眼,他也只是略微一点头,然后端起酒杯在鹿鸣的酒杯上轻轻碰一下。
红酒后劲足,鹿鸣虽然也会贪这一口,却不胜酒力,加上吃完火锅之后更容易上头,没多久就觉得头晕晕乎乎的,看人也是一会有重影,一会又是正常的。他吃的已经差不多了,于是放下碗筷听着其他四人谈天吹牛逼,实在敌不过瞌睡的时候就拿手撑在床边,头枕在手上眯一下眼,好几次重心不稳倒在了简白身上,鹿鸣的脸“唰”的一下就全都涨红起来,好在是刚刚喝了酒,没人能察觉出来。
鹿鸣最后一次倒在简白肩上的时候,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简白还在和二丫他们吹着牛逼,左手抬起来轻轻抚在鹿鸣的脸上问他要不要到床上去睡。鹿鸣只是模糊感受到一只粗糙又温暖的手盖在自己的脸颊上,他蹭了蹭脸,嘴里发出类似小孩在做梦时会发出的呢喃声,上下嘴唇没有规律地挪动几下,呼出的鼻息在简白脖子弯里打着转。
夜又深了一层,空气的里的花椒味久久没有散去,鹿鸣依然枕在简白的肩上睡着,脸上挂着笑,简白的手虽然麻了,但他不敢动,深怕细微的一个动作就会惊扰鹿鸣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