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听刘兰芳的评书《杨家将》,就如现在的孩子们玩《王者荣耀》一样的着迷,一口陕西腔调的宰相“寇老西”和手持金简、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八千岁”赵德芳是杨家将的保护伞,寇准诙谐幽默、机智灵活,印象十分深刻。
翻阅史籍,方知《杨家将》多为戏说,与寇准大不沾边。
寇准生于陕西华州(今渭南),“少英迈”,深奥难懂的《春秋》三传,被他读的滚瓜烂熟,经典辞章信口拈来,少年的时候就气质脱俗、英武豪迈。
一次家里来了几位客人,酒喝的高兴了,跟寇准的老爹谈的也很投机,便忽悠起寇准来,听闻寇公子学富五车、文采飞扬,你爹也带你爬过华山吧?就来描绘一下华山,如何?他爹寇相有些担心,这可是即席点题作诗,跟即席发言是两码事呢,小准啊,没把握的话,说几句祝酒词也成,咱别丢人。
没想到寇准一点也不打蹙,起身踱步、胸有成竹,一步、两步,第三步还未落脚,佳句脱口而出: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寥寥数语便道出西岳华山之险峻、雄奇,话音未落满堂皆惊,此子名不虚传,必成大器,这哪像七岁的孩子,转世的曹植也比不上他。
七步成诗的曹植令人津津乐道,砸缸救小伙伴的司马光编成儿歌,少年时代三步成诗的寇准,却没有被人们口口相传,这是不是应该埋怨王安石?他朋友圈大文豪的文章太霸道,直接就埋没了老前辈寇大人的满腹文采。
有真才学就有好成绩,19岁寇准就考取了进士。宋太宗有个好习惯,喜欢找一些新科的进士了解各地的真实情况,顺便也挑选几个真正的栋梁,但寇准毛未长齐、年纪太小,皇帝认为他阅历、感悟肯定不深刻,好好历练历练,等几年再跟朕交流吧。
寇准知道后就老大不开心,直接跟领导开门见山,我年少不代表水平低,您看我,刚刚被录取,一门心思的追求上进,跟皇上肯定会有嘛说嘛、不藏不掖。意思是说那些年龄大的,大多都是老油条,只会捡皇上爱听的说,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这话传到宋太宗耳朵里,对这寇准便有了很好的印象。
一次寇准与宋太宗在大殿对坐谈事情,观点不一、越谈越崩,寇准可不顾皇上的面子,不按自己的思路来就是不行,气的宋太宗起身拂袖,寇准上前拉住皇上的衣服、摁住他的肩膀,皇上您请再坐,静下心来听俺讲透彻,咱论论是不是这个理?
寇准的运气还不错,依照他的脾气性格,如果摊上一位昏庸的皇帝,估计脑袋早就搬家,但宋太宗还算清醒,真正的面子不是臣子们的逢迎,而是江山社稷的安稳和富强。
有一年北方大旱,宋太宗不去组织抗旱救灾,反而召集大臣帮他反思,我哪个地方做的不对惹老天爷生气了?众臣忙说,皇上您是多虑,您尧舜再世、大禹重生,几百年才能有一个您这样的圣贤之君,您哪有错?是天意难测,小事一桩。京城附近大旱不假,而江南水量很足,那儿也是您的天下啊,您说是不?
宋太宗听了很享受,寇准却来事了,我认为这次大旱吧,跟刑事判决不公平有关,有个特大冤案引得天怒人怨,天下不大旱才怪。
大伙刚表扬完我是圣君,如果真的有特大冤案,我还不知情,那我不成昏君了?气的赵匡义摔了茶杯,起身扭头去找贵妃娘娘寻求安慰。太宗在贵妃那喝了杯凉茶稳了稳神,琢磨了半天寇准的话,不对,这小子从不说假话,喊他过来,朕得问明白咋回事。
寇准赶紧赶到太宗身边,我自己说你也不信,要不您把东府(政事堂)、西府(枢密院)的领导都叫过来,咱当面谈。那好吧,赵匡义不想当昏君,马上下旨,把国防部长、副部长和政务院长、副院长都传过来,一块听听寇准是不是胡说。
两府的领导一到,寇准便发了言,“当着皇上的面俺从不敢胡言,有一说一,粉饰太平、糊弄皇上的事咱干不来。”
皇上,前些时间祖吉、王淮贪赃枉法被查处,这事您知道吧?
宋太宗说,这事我知道,朕曾御批过呢。
寇准言语便有些冲了,祖吉贪污的比王淮少得多,被判了斩立决,王淮贪污的比祖吉要多好几倍,怎么就打了几板子,然后降了个级继续当官呢?我想问皇上,这是不是不公平?就因为王淮是王沔大人的亲兄弟便法外开恩?老天爷能不生气?
西府政务副院长王沔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跪下坦白,与其被皇上追责细问,不如主动交代,受到的惩处还能轻一点。
原来老天不下雨跟你有关啊,好你个王沔,贬职、罚款、滚蛋,离我越远越好,宋太宗赵匡义大发雷霆,从此也开始重用敢于坚持原则、不怕得罪人的寇准。
北宋无良将,其实并不是没有,单单是一个杯酒释兵权,就搞怕了战功卓著的将军们,解甲归田、不闻国势,享受快乐的生活多棒?面对北方契丹人的袭扰,谁也不想再出头露面,皇上您亲自带队去打吧,俺们就不出面了,省得您不放心。良将归隐,良相便出了几位,关键时刻还能保家卫国,寇准就是其中一个。
1004年9月,大辽国萧太后亲自率20万大军南下袭扰,逼近汴京城,宋真宗吓得六神无主。行政院长王钦若给皇上提建议,最好的办法是移都南京、避其锋芒,南京那地方好啊,江南富庶之地、还有优美的秦淮河,即安全又享受,关键是那儿是他的老家,到那后还不身价倍增?老家是四川的武装部长陈晓叟的意见也很明确,皇上您赶紧下决心迁都成都,川府之国美丽富饶、山川险峻蜀道艰难,契丹大军也攻不进去,更加安全。
危难时刻,这两位重臣考虑的却是趁机想大捞一把,表面上还操心皇上的安危、替大宋王朝的社稷担心。
排名第一的宰相毕士安装病卖傻,宋真宗征求二宰相寇准的意见,顺便提及有人建议迁都南下,咱以黄河为界,那贫瘠的河北土地,就送给契丹人呗,其实南京或者成都的风景真的很不错。
寇准听后气的打哆嗦,跟皇上也不客气:谁给你出的这馊主意,你就应该把谁灭门九族。咱国力并不弱,将士们也很能打,现在都看着你呢,大宋江山是你赵家的,我费老鼻子劲帮你当上了皇帝,你就这幅德行?真让我失望。你出面登高一呼,绝对万众响应,你若放弃京城逃跑,谁还替你玩命?到时别说黄河北了,长江南都会改姓耶律,你就等着在江南喝西北风吧。
万岁爷啊,您一定要御驾亲征,不是劝您冲锋陷阵,摆摆样子就行,寇准继续劝谏宋真宗。宋真宗琢磨着也是这个理,这一仗不打便弃城逃跑,说不定还真的丢掉大半江山,继续当皇帝也没底气,那就听寇准的,赌上一把,摆驾北上,直奔澶州。
结果宋真宗这把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