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正传之侠女是爱|楔子·妻女被吞吃 张老相公智杀癞头鼋怪

张老相公,山西人。这一年,张老相公要为女儿办婚事。他就特地携带家眷远下江南,亲自给女儿采买家什衣物等嫁妆。他们坐船经过镇江金山时,张老相公坐着载满妆奁的船只准备先渡江。渡江之前,张老相公对妻子和女儿说,“快中午了,娘子,这一路上你和丽儿都劳顿疲乏,你们先好好休息,到对岸后,我们稍事整顿、好好游玩三两天,然后启程回山西。再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回到山西,正好赶上吉日给丽儿成婚。”

“现在江面水涨,不知道这二十余里路几时渡过。娘子,你们要是饿了,先简单吃些干粮,喝些鱼汤,千万不要爆炒膻腥。艄公已经叮嘱再三,说江中有鼋怪,闻见香味就会立马出来,破坏舟只、吞吃行人。据说这只鼋怪为害已久,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好的,爹爹,你也万加小心。我和娘亲的船只就跟在你的船后面,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张老相公的女儿丽儿替母亲回答到。

风轻云低江面阔,两舟间隔约里许,渐近对岸。“娘亲,你现在饿不饿?快要靠岸了,想来也没有危险了。我先给你和爹爹预备饭菜,等一靠岸,娘亲,你和爹爹一起品尝孩儿的手艺好不好?”“也好,丽儿,一想到你马上就要嫁为人妇,再不能守在我和你爹爹身边,为娘心里就难受。”“娘亲,孩儿也舍不得你和爹爹,想到不能在你们膝前尽孝,孩儿心里也难以自禁。孩儿知道爹爹心里也不舍得孩儿,不过爹爹和娘亲你既然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孩儿还是遵从你们的安排为好。”

说话之间,丽儿已经收拾停当,开始为娘亲和爹爹准备他们最爱吃的过油肉和烩菜。腌渍好的肉片刚刚放入锅中过油炸时,只见一个巨浪铺天盖地而来,将母女两人所乘坐的舟船顷刻被掀覆。张老相公的妻子和女儿迅疾沉没江中。

张老相公的船正要靠岸,突然听到周围几只小船上传来惶急惊叹之声。他急忙回身去看自己妻女所乘坐的后船,只见船桅正一点一点沉没入江,漩涡之中依稀能看到为女儿预备的大红凤冠霞帔也一点一点没入江中。

张老相公急忙招呼船家向妻女的沉船划回去,一切为时已晚。张老相公惊慌地注视着已然渐渐恢复波澜不惊、悠悠平静的江面,才意识到自己的妻女已然沉入江中。张老相公哀悼、痛恨,几次想要跳入江中去救回自己妻女的性命,幸好被船家和下人拦阻、抱住,才没有继续发生惨剧。

“老丈,莫再悲伤心痛!这真是没有办法!这只鼋怪只要闻到一点油腥、血腥味就会狂性大发!周围百姓和过往船只深受其害很久了。“旁边几只赶过来的小舟上,船工们惋惜不已。听到这些,张老相公强抑悲愤之情,抬眼正好看到远处山顶上隐隐约约的佛殿殿角,就问道:“那可是金山江门寺?我佛慈悲,难道寺中高僧就没有想办法保一方百姓平安?通儿,走,你跟我上去拜谒寺门,看看可有什么说法。”

到了金山寺,张老相公被迎入知客房。宾主落座之后,稍事寒暄,张老相公就直截了当的陈明来意,并询问为何江中鼋怪如此狂虐?这只鼋怪有没有什么弱点?如何才可以将它除掉?

听明白张老相公的来意后,金山寺的知客僧吓得了一大跳,脸色有些发白地说:“金山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习惯了,官府也拿这只鼋怪没有办法。这个渡口每天过往船只和客流日渐繁华,大家都害怕它,将其视为祸殃,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它当作神明供奉。”金山寺的知客僧叹了口气,接着说,“时间长了,大家也慢慢摸索到了它的秉性。实在没有办法,大家就经常宰杀牲牢当作祭品,祈求它别发怒。每回献祭时,还必须是分次,每次将一半牲体刚刚投向江中,这只鼋怪就跃吞而去;约摸时间差不多了,再投另一半牲体。老相公,大家实在没有办法呀,谁还敢触怒它?更别说谁还能除掉它!”

听到这里,张老相公顿时想到了一条计策。于是,张老相公与金山寺知客僧打好了招呼。接着他找来几个铁匠,在金山半山腰筑起铸铁炉,冶铸了一百多斤的赤铁。然后张老相公又向周围百姓仔细询问、确定了这只鼋怪经常潜伏的地方。张老相公就让二三个健壮汉子,将赤铁涂满油腥,用大钳举着将这一百多斤赤铁投向江中。赤铁刚刚被投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只鼋怪一跃而出,就吞下那一百多斤的赤铁潜入江中不见踪迹。

不大一会儿,只见江面波涌如山,又不大一会儿,波浪就平息了,只见癞头鼋怪已经死了,漂浮出水面。围观的行人、客旅以及金山寺的和尚们都非常高兴、感到痛快无比,直称张老相公是神人。

当天深夜,张老相公拜祭完爱妻和爱女后,独自站在船头,眺望黑沉沉的长江、天空和山峦,心中仍旧存有难以言表的悲恸。他心中暗思,娘子、丽儿,这一世只能陪你们走这一程,愿来世仍有缘分做夫妻、父女。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转过那有些苍老的背影对侍立在旁的僮仆说,“也罢,通儿,我们是该回苏仙女院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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