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叛逆?说到叛逆人们马上想到青春期,因为叛逆与父权密不可分,甚至就是与父权的对抗。叛逆等于“不听话”。诸葛亮说魏延脑后有反骨,不可重用。诸葛亮其实就是一个“完美”的父权形象。
与叛逆对举的常是成熟。有人说成熟是我们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那么重要的,也有说成熟是我们不但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得做不喜欢的事情。成熟总是意味着我们要接受很多事情。但是我不认为成熟是叛逆的反义词。
我们生来要接受教育,接受政府,接受制度和规则。但是我们不可忘记自己是自由之身。叛逆是好的,在独立的前提下。无需仰人鼻息而活,挺起腰杆,眼中光芒不灭,敢于倾吐自己的不同想法。
可以说现在几乎任何人都无法真正独立了,因为人人依赖社会而生存。“社会中充斥着针对每一个成员阳刚之气的阴谋诡计。它就像是一家股份公司,当中的每一个成员为了确保每个股东都有饭吃,都必须答应交出自己的自由和劳作。这当中最需要具备的美德就是顺从。而自立却是顺从所深恶痛绝的东西。”(爱默生《论自立》)
但是好在这种依赖主要是平等的物质交换。交换物质总比交换别的好,所以有人说“我喜欢这个冷酷直白的商业社会”。
国企或者机关的氛围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什么?是没有客观标准,唯直属领导的马首是瞻。
这无关腐败。而是反正也没有生存压力,没有不顾一切往前冲的目标,何不按自己的喜好来。大家都按自己的喜好那肯定乱套,那就按位尊者的喜好来。并不是说领导的评价一定不合理或者不公平,但是在此过程中造成的就是人身依附的关系。在这里边熏陶久了,容易“身段柔软”,站在阳刚的角度看容易变成太监气质,老成持重或者阴险诡异。当然不可一概而论,按照领导偏好和自身特色相结合的原则,可以产生丰富多彩的类型,甚至还有“敢说话”的角色。最高的演技是驾轻就熟得自己都骗过了自己。
如果骗过了自己那还有什么问题呢?问题就在于,扪心自问是个独立的人吗?独立思考并且敢于表达心声的人?但是在不少人看来,自己的真实看法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有更有用的说法,或者有更漂亮的说法。
叛逆的意思其实是反对权威。当然没必要事事反对,为反对而反对,但是允不允许有反对呢?
现在的空气好像是不太允许有反对的。反对就是不识时务,不识时务就是不为家中妇孺计,就是不成熟。成熟呵,多少伪恶假汝之名行之!不但环境不允许反对,很多人自己已经驯化自己了,做狗比做狼更足温饱。
这样的氛围下,还是有些人天生反骨,他们有一个偶像是齐天大圣美猴王。有一些书自己很早就读了,可直到大了以后才领会到其中一些东西,《西游记》是一本。后来,才去想象吴承恩写下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时心中的豪情快意,才明白这是一个悲剧故事。第三回里太白金星的那段话重读时着实惊心:“…降一道招安圣旨,把他宣来上界,授他一个大小官职,与他籍名在箓,拘束此间。若受天命,后再升赏;若违天命,就此擒拿。…”
吴承恩好像给孙悟空的形象做了很大的净化。按照元杂剧里,孙悟空就是流氓混蛋。但是不安本分,或者说叛逆的特质是共通的。“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按照林语堂的说法,军人和流浪者是两个极端。一个国家需要军人,却不可能只有服从者。
最后引一段《野性的呼唤》中的话:“生命如洪流一样涌遍全身,欢快喜悦,放荡不羁,似乎狂喜得要将它冲破,溢到世上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