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22点06分,我还没有离开办公室。这两个星期都在做数据可视化项目,得到了很多小伙伴帮忙,本来打算请大家吃酸菜鱼,结果种种原因没有吃成。所以我还在办公室测试无人机的影像拼接软件。
但是我看到了我们的微信上出了大树的故事系列,于是我在张冬阳还没来接我之前,写我心中的大树的故事。
一
我的老家称为宋家河,这是一个河边的小村庄,距离县城3里地。但我从小在老家的时间并不多。我对老家最多的印象就是我家的老宅子,老宅子占地很大,至少比我家的房子大,比我现在在南宁买的房子更是大的没边了。但我从记事起,老宅子已经被我的父母推倒起新的房子了,——如同我现在在渠楠、弄邓等处所见的房子。
红砖、瓦顶。
水泥是父母亲自去黄石买,运回来的;
砖是父母亲戚自己挑上去的;
石子是去河里挑的,请表姐们帮忙砸碎的;
花了几年的功夫才建起来。
我记不住当时建造的场景,只能依稀想起用吊车吊预制板的身影。然而,这栋房屋始终未能装修,窗户都是油纸布包的,到了冬天透心凉。我也几乎没有住过。我家那时经常因为种种原因搬家,但是始终没有搬去这个有着大院子的老家中。
奶奶不喜欢在城里,奶奶需要照顾小儿子的小孙子。后来奶奶就住在这个房子里,没有安装好电路的房子里,经常没电。后来,去这个房子最多的理由就是去看奶奶。看完奶奶,我会跑到屋顶去看前村的瓦房顶,那种黑黑的瓦片,然后看后村的田野,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园子。
然后我父亲会喊我下来,栏杆不牢。然后我会去看院子门口的杉树。
杉树就是水杉,水杉是我最早认识的大树。它是湖北的树,它是活化石,老家读作水沙,更重要的是它是我老家门口的树。
我老家门口有4棵水杉。树皮棕红色的水杉,树叶嫩时是软软的绿绿的水杉,树叶老时是硬硬的棕红色的水杉,落叶一地,是踩上去蓬蓬的、咔嘣响的水杉。
后来回老家越来越少。后来听说我家前面的那家起了新房,后来我家邻居也起了新房,后来老家的房子卖给我叔。后来奶奶八十大寿,后来奶奶去世。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这几棵水杉。
二
真正到南方是09年,在西南林读书,在高黎贡研究长臂猿。
高黎贡有很多大树。长臂猿会在大树上吃果子,会在大树上睡觉,会在大树上荡来荡去,会在大树上唱歌。而我就仰着头看它们。
在我不仰着头的时候,我就需要记录这些大树。用用来包装蛋糕盒子的彩带捆着这些大树,然后用编号标注它们。
F001,这是长臂猿取食过的树。
S002,这是长臂猿睡过觉的树。
C003,这是长臂猿唱过歌的树。
我还需要用尺子量胸径,往往需要两三个人帮忙;我还需要估计它的盖度,这时候抬头发现的是,重重叠叠;但最有挑战性的是,我还需要估计它的树高,用相似法、用等距划段法,以至于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哪些树真正有多高。
也许那时有更好的编号方式,比如砍掉一层树皮, 用红油漆写上字,或者直接用喷漆,或者钉上一个小铝牌,但是我不喜欢,我还是觉得绳子不会伤到它们。但是好久没有回到那里,不知道那些树是否长大了,是否挣断了哪些塑料带子,很抱歉。
但我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些大树,而是下面这棵。在高黎贡你哪些晦暗如夜的雨季里,我和我的同伴们每天都会看见这棵树。
它在狂风中满树飘摇;
它在暴雨中模糊不清;
但它在318省道边上,屹立不倒。
如果你下次见到它,请代我问声好。
三
在工作的这几年,我也见过不少的大树。
比如,铜壁关的榕树;
比如,霸王岭的松树;
比如,耿马的高山栲;
比如,弄岗的蚬木王;
比如中越边境的木棉。
但是,每次出差最想见到的是村村都有的龙树。龙树并不是某种树的名称,我说不清,但是一般每个村都有,绝大多数都在土地庙旁。不一定硕大无朋,但一定郁郁葱葱、老树盘根。
我喜欢在树的下面站着,就像是通往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这些村庄有这些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