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梧桐树下,我笑着说,开学不再见

毕业是条越过就无法再回头的终点线,我们一路狂奔,满心欢喜地以为跨越了成长的最后一道坎时,回望依旧在追逐的学弟学妹,却是满眼艳羡。

(1)

冲冲说,我要来上海了。

时间都空出来了,就等你来。

合上手机,盘算着该安排些什么新奇的娱乐活动,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花来。

算了,一向都是我们被冲冲带着到处浪,一年不见怎的就冒出了个“地主之谊”的念头。上海滩,冲冲可是比上海人都要熟。

如果辩论“男女间有没有纯友谊”,冲冲就是那个打脸反方的绝佳存在。大学期间他不仅和寝室男生亲如手足,更是和不少妹子勾肩搭背,“妇女之友”当之无愧。几乎每到周五,冲冲就呼朋唤友带着一群女生浪里个浪,结束后极具绅士风度地将女生们送到寝室楼下方归。嗯不错,我也是和他勾肩搭背的其中之一,爱好商业互吹。

阴谋论者认定冲冲是个花花公子,对于这一点几乎每个和冲冲关系好的女生都收到过质疑,却都懒得解释,因为……花花公子除了是公子还得是朵花!虽然冲冲在我心目中身高一米八(这个真的有),貌若潘安(这个真的是吹),但他将近200斤(这是我估的,真实数字是个谜)的纯种圈养东北大汉,反正和“花”是沾不上边的。

(2)

和冲冲相熟于大二的化学实验课。我这个人吧,就是虚荣,明明是个实验室破坏者,偏偏还要伪装成动手能力高人一等,普天之下没有我做不成实验,每次不等老师说完就冲到第一线,以光速被啪啪打脸后躲到人群后深藏功与名。冲冲便是我被打脸后那个坚强的肉盾。

冲冲和我不同,永远一脸生无可恋等待小伙伴救赎,囧囧有神的小眼睛盯得我次次都动恻隐之心,难为他见证了我无数次渣操作后还对我一如既往保持信任,坚信我下一次“一定能成功”,结果次次被我坑得体无完肤。

幸好我们还是有神助攻,免去了挂科的危机。

革命友谊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建立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两个逗比的一拍即合,和他熟络之前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也在我心中不攻自破——开玩笑,人家冲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好伐啦。

(3)

两个逗比的对话往往和正常人不在一个频道,于是经常出现我和他突然笑得不能自已无法自拔,而周围其他小伙伴一脸茫然完全理解无能,我和冲冲之间有了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梗,你不经意蹦哒出的一个词,只有他听了会心一笑,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无关风月,只为真心的奇妙。

我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流露出内心情感的人,更不愿意把我的狼狈和悲伤暴露在人前,但是对于冲冲,我却能轻易说出对父母、闺蜜都不愿意说出的话。他见证了我最困难、最失意、最无助的一段时间,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我从负面情绪里面拉出来,哪怕只是一个表情包都能让我回点血。

有时候我想,要是我是个男孩子该多好,可以和冲冲称兄道弟,一起受书十日九逃学,一起举杯邀明月仗剑走天涯,一起插科打诨放烟花,开黑开到不回家。

可惜我终究是个不够彻底男孩子气的女孩子,徘徊于学霸与学渣之间,酒量大到喝三口锐澳就能醉,打游戏不仅手残还路痴,更没勇气变性,所以和冲冲的革命友谊也就止步于密室KTV和看电影了。

(4)

冲冲到底是冲冲,才到上海两天,呼朋唤友花式聚会,愣是把同学聚会变成了类·相亲联谊会,不少几百年不联系或干脆以前都没说过话的小伙伴们以冲冲为中心圈地自萌,相(尬)谈(聊)甚欢。

果然有毒。

那段时间的我懒癌附身,非生死之交不出门,且出行时间必须少于半小时,为了冲冲硬着头皮连续两天下班后横跨小半个上海陪他一起吃饭,外加搭上周末两天和他走遍街头巷尾。

那天周五,吃完晚饭,我们就在南京东路来来回回一遍遍地走着,每一段都流传着我们的故事,足迹难觅,回忆长存。我们天南海北地扯着,一如一年前在东北的街头,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如同大学一般用调笑的口吻诉说着难以启齿的心事,而后开怀大笑,让忧愁和烦恼湮没在东北那疙瘩洗脑又醉人的口音中。

冲冲在魔都的最后一个下午,我们漫步在阔别两年的校园,驻足在曾经的宿舍楼下,百感交集。冲冲离开的倒数第二晚,他聚集了为数不多还留在校园的同学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没有伤感,唯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豪迈,以及苟富贵勿相忘的调侃,并最后一次将我们送到女生寝室下,一如既往地挥手告别;冲冲离开的前一晚,踩着搬离宿舍最后的deadline,我在男生宿舍下给了冲冲一个大大的熊抱,感念他陪我走过大学最充实快乐的时光。

一切历历在目,一切恍如昨日。眼角似要喷薄而出的情绪随着渐起的春风消弭在窸窣声中,一去不复返。

你看那气宇轩昂踌躇满志的学弟学妹们,你看那些眼眸带笑相拥告别的少年少女们,是不是像足了两年前的我们?

(5)

一周相较于四年,当是白驹过隙咫尺之间。

初夏的芳香铺满了校园,却没能冲淡毕业季的离愁别绪。经历过一次离别的我们在同样的地点,却不知下一次何时再见。

三分之差,差的是近两千公里的天各一方。

若两年前的分别,为的是冲冲考研成功后再聚首校园。

那今天的分别,则是他将在遥远的西南继续学业前,为遥遥无期的下一次相约以唯一的慰藉。

学校有一排梧桐树,听说每到花期,梧桐花开,煞是绚烂,可惜每逢暑期我们都无缘得见。

如今亦然。

两年后,终究还是只能笑着说,开学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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