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辰在浩瀚的宇宙中自由穿梭,它们的光辉照耀着山川大地,滋育苍生,包容万物。
禽鸟在天空自由地飞翔,自由地高歌鸣唱。
鱼儿在水里自由地嬉笑,自由地呢喃交欢。
百兽在野旷自由地觅食,自由地扬蹄驰骋。
自由的人们在辛勤地劳动,自由的思绪信马由缰。
鲜活的生命绚烂若花,自由的身心海阔天空。
但先哲曾说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你看!一支猎枪突然举向天空,“嘭”地一声,禽鸟翅折坠落;
你看!一张渔网悠然地撒向水中,“唰”地罩下,鱼儿眼凸网仍存;
你看!山洪挟着巨石瞬间袭来,隆隆烈烈过后,百兽尸陈遍野,灰飞烟灭。只有一些化成石的,作了索骥之图;
你看!衰老疲劳疾病、贪婪仇恨灾祸,它们犹如箭弹,悄无声息,势足迸发,射向人间,发发夺命。
灿烂的生命之花顷刻枯萎死亡,自由的心灵玫瑰随之凋落消损。
这些生死存亡,在这个地球上每一天都在上演。所以,不要以为死亡离我们很远,其实它一直在我们身边游弋。不要以为生命力葱茏刚强,其实它在杀戮面前不堪一击。
随着年华的消逝,经历过了生离死别,我逐渐明白,自由是生命的灵魂,死亡隶属于生命。
因此,我和人们一样祈盼平安,追求自由,珍爱生命。
因此,我和人们一样倡导仁心,营造和谐,呼唤共生。
也许,鱼虫鸟兽的自由和死亡,是由大自然来决定。而我们人类的自由和死亡又是由谁来做主呢?在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面前,大多数人的生命是无常的。王羲之曾感慨:“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但现实中,却有些人的自由与死亡竟被人定了。
纵观人世间的自由与牢笼,生命的诞生与死亡,起落沉沦,轮回折转。但因果不同,赋予生命的价值和结局就大相迥异--有的人活着,失去了自由,虽生犹死--他们以为自由是天赋廉品;有的人为了自由而宁死,虽死犹活--他们视自由为生命里的尊贵。
落马的“老虎苍蝇”,锒铛入狱的囚犯。他们背信弃义,自以为能瞒天过海,“自由”地兴风作浪:当权者,欺世盗名,损公肥私,轻者殃民,重者祸国;恃强者,为所欲为,凌辱他人,轻者横行,重者王霸。孰不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从庙堂江湖转场到牢笼囚室后,他们起居饮食,定时定量,亲人隔离,音讯杳无,自由何来?
他们先是戏弄他人,到最终愚弄了自己的人生,在失去自由的牢笼中困兽般地销蚀着余生,凄凉地死亡。
而那些罪不可赦的阶下囚,经法庭上法官的庄严宣判:“XXX因犯XXX罪,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XXX条的规定,依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随着法槌落定,他们沦为死囚,便成了可知自己死期的另类。
在执行前的几日,羁押在看所里的死囚,知死期的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生不如死,日夜哀嚎,其声凄厉,惊悚骇人。
因此,羁押场所多不处在闹市,而置于偏隅。
他们在自由时,“自由”地烧、杀、抢、淫、毒……“自由”地践踏人伦良知的底线。孰不知,他们“自由”任性挑动的是公序良俗,触犯的是法律铁条。他们“自由”任性地剥夺的是他人神圣的自由,他们“自由”任性地侵害的是他人宝贵的生命。他们直到镣铐套上,牢门关上,枪栓声响起,才恍然大悟,自由与生命之可贵,死亡之可惧,痛哭流涕。晚矣!
第一次目睹死亡之大事是在上世纪的九十年代。有一次,县城“严打”公审后,把五花大绑的死囚押赴刑场,立即执行死刑。我偷偷地尾追着执行死囚的队伍。到了公路的一开阔处,车队停下,执法人员四面戒严,清理内围无关人员,临时的刑场布置就绪。
我和其他围观群众移到一距死囚不足30米的高处,俯察了整过程。见法官再次验明押下车的死囚正身。交给执行人员,指挥官的哨声响起,枪声接至,一颗子弹穿过其心脏,鲜血喷涌,死囚倒地,残喘挣扎。法医上前翻看瞳孔,确其已气绝后,尾随的殡仪馆工作人员上前,遮裹尸身,施以人道,抬去火化。
年轻戴罪的自由和生命,就此匆匆终结。他们以身去验证“自作孽不可活”天理之荒唐行径,令人唏嘘。
从生到死,短短几分钟。场面虽然血腥,令我恐惧震撼,但錾刻心脑,一生不忘。二十几年过去了,但这一幕仍像电影的画面一样,清晰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让我明白天赋的自由和宝贵的生命是需要用自律规矩来养护与守护的。
而观方志敏、夏明翰等仁人志士之死亡,全在人为。他们一生忠诚于国,赤诚爱民。天赋的自由却被当权者无端地剥夺走,他们不甘于行尸走肉地苟且生命,为己争自由,为民争自由。为了这本属于己,属于大众的天赋的自由,他们却被当权者颠倒是非,冤枉地套上帽子,戴上枷锁,关进黑牢。
虽然时代已经久远,但可以想象,那时他们头上帽子的沉重,枷锁的冰冷,黑牢的阴森,还有各种难以抗拒的“自由”的诱惑。诚然,如果他们退一步,只要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完全可以避免死亡,但他们为的是大自由--劳苦大众的自由。
他们面对死亡时,毫不畏缩,却把自由的灵魂高高扬起,用“还有后来人”来证明生命里的自由是不屈不挠的。
在他们的骨子里,始终认为自由是神圣尊贵的,死亡是高峻磅礴的。这二者是无法用金钱和物质来兑换和交易的。
近十几年来,我经历了至亲的生离死别,先后送走母亲、奶奶、父亲、叔叔。虽经时光的医疗,伤疤略结,又被揭起,反复几次。但这几次的经历,我对死亡的认识感受,则从痛心过渡到了平和。
犹记得母亲意外而亡,如晴天霹雳,天昏地暗,我们兄弟姐妹哭天喊地,情感之山瞬间崩塌。随着葬送母亲的棺木被推进深深墓道里,填上黄土,从此天人两隔,生死茫茫,心潮起伏,泪流不止。
送走了奶奶,到父亲离我们而去的时候,我已经理解了死亡只是生命的部分。因父亲一生尊佛,所以他遗体安排在庙里的火炉柴火堆上坐化的。那一天,我坐在炉前静静地守着,默默地承受着炉膛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剜心扎肝之声,但眼眶里已经没有了泪水。
3个小时后,“哐当”一声,炉门打开,炉工铲出灰烬。父亲的骨灰和柴火灰混在一起,等凉后,再一块一块耐心地扫摸起来,装在盒子里。
回想家中这几位长辈的一生,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但他们的一生,身心是自由的,心胸是坦荡的,内心是笃定的,死亡时的面容是平静的,这很符合他们的样子。
对于自己将来死亡的样子,我还想不出来。一天,电视里在演殡仪馆里的死亡告别仪式,繁琐凝重。我对身边即将上中学的儿子吩咐。因为仪式,让死亡变得很拘束麻烦,将来我就不要到殡仪馆搞这一套了,就把我的骨灰扬撒在风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