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跌跌撞撞的跑回距离澧水分舵最近的据点时,正拖着一肚子肠子。据点的弟子见到他都吓了一跳,忙搀扶进来疗治,有问询是何人下次毒手,谁知那何平却推开众人,大骂道:“老儿误我!”
原来那何平根本不是疯魔了的赵楝的对手,他无耻的拉上弟子挡刀垫背,这才侥幸逃出命来。他深知此事是黄海穷捣鬼,并未告知他回魂蛊会令人发疯,这才吃了这亏,差点交代了小命,才大骂黄海穷的。
这边厢何平正在包扎伤口,那边便立刻有弟子来献情,跪在他面前说道:“长老,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长老吃了这等亏?我丐帮弟子定要讨回这个场面来,替长老出气!”那何平却思想道:“那小丫头子只怕还要疯上几日,若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问出什么来倒不好,不如如今围困住才是。”于是便向这几人说道:“我如今若是说与你们听,只怕你们不敌反而冒进。这人着实厉害,我们须得想个法子从长计议。”这些弟子见何平如此说,为义气的为义气,为名利的为名利,均是无有不依的。何平这才与他们密谋了起来。
赵楝一直站在血泊里。
她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了,但是她似乎还没有恢复神智。
鲜血从她的额头落下,那不是她的血。但是残余的体温让她难得的体会到温暖。
她不顾一切的抱起那些残肢,疯狂的把内脏的残碎和血往自己的身上抹。她只觉得好暖和……好暖和……这种温度似乎可以把她从无边的寒冷中拯救出来。
肖毅路过时,所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众残肢断臂之中,一个女子独坐其间,浑身浴血,如痴如醉的抱着带血的残肢断臂。
若不是青天白日的,肖毅定要以为自己撞鬼了!
他奓着胆子来至赵楝的身边,低声问道:“姑娘,姑娘?”
赵楝好像听不见一样。
他见这女子眉目清秀,身材瘦削,仲春时节却浑身战栗,只怕是被这些死人吓坏了,才柔声说道:“姑娘,把这放下吧。有尸毒的。”说着还要去取她怀里的半截儿的胳膊。赵楝顿时红了眼睛,凶狠的瞪着他。肖毅被她吓得坐在了地上,连声说道:“我不抢了不抢了,你抱着,你抱着吧。”赵楝这才恢复平静。
肖毅想道,这怕不是师父说的精神分裂了。遇到这样的病人不容易,不如好生医治一番,也好长些识见的。想到这里,他对赵楝说道:“姑娘,我姓肖,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这是赵楝第一次见秦业,秦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秦业说她母亲给她取名芸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于是给她改了赵楝这个名字。
这一问反而让赵楝清醒过来。她只记得自己被丐帮的何平杀死,似乎复生时何平还对她说了什么。但是她现在只觉得冷,她没有心思去回忆何平说了什么。
这边赵楝还在恍神,那边肖毅却想要扶她起来。谁知手刚触碰到她时,她却觉得灼热难耐,挥开之间竟推掌将他打了出去。
肖毅勉强爬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师父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擓。这姑娘明明瞧着这么单薄,却生的如此力大,着实不可貌相。
忽然,肖毅耳朵一动,也顾不得此人是不是眼前这地残尸的始作俑者,也顾不得她方才的抗拒,拉起她冰冷的手便往草丛林子里躲。
原来这肖毅竟是个耳聪目明的,他听到有大批人的脚步声来此,知道事有蹊跷,便想着拉起赵楝躲起来。谁知赵楝也听到了脚步声,她甩开肖毅的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柄短刀便要应战,却奈何她的回魂蛊此时失去了效力,她无法再使用那行如鬼魅的身手,因此脚步踉跄。肖毅见她如此,便只好好言相劝:“好好好,知道你能打,我们先躲起来哈!”
说着便拉起她躲进了草丛里。
原来来的竟是丐帮一众弟子,他们来此发现看不到赵楝人,皆咳声叹气。赵楝此时神智尚不清明,肖毅只能趁丐帮的人不注意,悄悄地拉着她离开。
何平拖着伤病,来至自己的下处,打开地窖,里面竟是逃开他投他的自己的师叔黄海穷。黄海穷到这里,他未曾假他人之手过,为怕他乱跑,他便将黄海穷关入了地窖。
“师叔,你干的好事啊。”
何平是来兴师问罪的。黄海穷知道投这位师侄的下场不会好过,不过既然是汤浑水,还是要找最好的搅屎棍来搅匀了才是。
何平拖着伤来至黄海穷面前,抓起他的头发恶狠狠的质问道:“回魂蛊会使寄主神智失常发狂杀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忍着头皮的疼痛,黄海穷冷笑道:“那女娃心智不定,承受不住死生的磋磨才会发狂,也未必是回魂蛊的效用……”
“你少跟我打哈哈,那她的愈合能力怎么说?你这老儿还敢说没耍花招?”何平恶狠狠的说道:“你说她拿走了鉴空遗书,我看,就是你偷藏起来好让我去找她,来个狗咬狗,你作壁上观!”说罢狠狠地揍了师叔一拳。
黄海穷口中含血,冷笑道:“世人皆醉我独醒,你们且去争抢吧,直杀的血流漂杵,才好为我妻子儿孙陪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平知道难再施展,又不想别人得知鉴空遗书之事,只好捶胸顿足,将他继续囚禁。
业火山庄,秦业难得的站在窗下出神。身后有人来报说:“禀告主人,没有发现赵楝的踪迹。”秦业点了点头。
原来他一早便听闻了杏花村屠村一案,心中疑惑,便派了人去寻访,果然得知赵楝死而复生,又被丐帮杀死的事。他只当赵楝并未死透,以为自己心软没有下死手。如今却连丐帮手中都没了她的消息,只怕是死绝了。
那人随即又说道:“只不过,丐帮澧水分舵也遭人屠杀,凶徒,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