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是我一发小,我俩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中专毕业后一直在修理厂工作,他跟女朋友策策是在一场聚会上相识的。那会还不时兴微信,大金看策策低声不语的样子,像只小猫,心里起了保护欲,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策策的电话号码。聚会结束后给策策发了条信息。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
策策在美容院工作,大金在修理厂工作,后来朋友们聚会总拿这件事儿逗嘴,你说一个是修车的,一个修脸的,还挺般配,不会是一个师门出来的吧。策策是那种温柔的女孩,抿着嘴一笑也不多言语,大金可不是善茬,说他怎么都行,但是把他和策策放到一起说,那可不行。
大金对策策好,那是朋友圈里人尽皆知的事儿,策策头天晚上想吃早市新出锅的烧卖,大金二话不说大清早就去买。大金和策策家隔了一个区,烧卖冬天在大金的胸口捂着,夏天就换个保温饭盒。但凡大金休息他就去接策策下班,两人沿着小马路,边走边笑。
大金说了要给策策一个家,所以他很少休息,为了赚钱为了攒钱。
大金和策策的原生家庭都不太富裕,大金还有个亲弟弟,在念初中。策策虽说是个独生子女,但是就母亲一个人,也不容易。所以大金压力大。
前天晚上我刚卸完妆,大金给我打电话说出去喝酒,其实我跟大金很少单独喝酒,上次一起喝酒还是策策说要跟他闹分手。我知道这次的事儿也不简单,挂了电话,直奔大金那去了。
七月份的青岛,空气里弥漫着海蛎子的味道。我到饭店时候大金已经开了三瓶啤酒。我没问他究竟怎么了,端起酒杯先喝起来。其实我心里明白,除了策策没人让他这么难过。
大金递了我一颗烟,自己也点了一颗,低头说,我跟策策分手了,我没看清大金当时的表情,愣了一下我知道到底是该如何劝他放手还是劝他挽留,我想那一刻的我应该是最好的倾听者。不说话,陪伴就够了。
最后还是大金打破了沉默,说策策她妈嫌我穷,买不起房,以后不能给策策幸福,策策可能也觉得她妈不会亏着她,所以就提出分手了。其实我觉得我还是亏待了策策,跟了我三年多,也没能给她一个家。说着说着大金就激动了,他说你知道吗?这三年多以来没有一刻不是想多赚钱多攒钱,就为了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的对策策说一句,嫁给我吧!
他说策策跟他说过梦中的婚礼,不要多气派的酒店和婚车,希望在两个人都休息的那一天,请上最好的朋友们,一起吃个饭,这些美好的时刻有那些爱的人见证就足够了。
大金哭了,认识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见大金抹眼泪,大金恨自己没能力,恨自己不能给策策属于一个自己的家。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以前我们都不信,我们以为爱情是这世上最神圣的产物,可以战胜一切。
策策爱大金吗?我想应该爱过。并不是所有的离开都是不爱。爱是对彼此双方的责任。毕竟一生很长,谁也不想拿这一辈子去赌。
后来圈里的朋友接到了策策的结婚请帖,消息不知怎么传到大金的耳朵里了,我问大金,要去吗?大金说:“去,得去”。
结婚的那天策策格外的漂亮,一裘白沙衬的她宛如少女一般。听说新郎是个外地人,在青岛做点水产生意。头几年生意还不错,攒了点小钱,给策策在市中心买了套房,策策妈说这才叫保障,策策孝顺,也禁不住她妈的念叨,一狠心就嫁了。
大金出门时说敬完酒他就走,因为他想亲口对策策说一句祝你幸福。大金的脾气我们也拦不住,就按他说的办。轮到我们这桌敬酒,策策还像当初那样细声细语,新郎寒暄了几句后,两个人就转去别的桌了。而大金,好像完成了一项必须完成的作业。敬完酒,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紧忙追了出去,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我抬头看大金,不知是烟呛红了眼还是紫外线晃红了眼。他走出酒店的一瞬间好像这一个世纪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