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上完课,去找小伙伴拍摄关于低头族的采访。夏大梦在采访一位带着孩子的姐姐,我站在机位旁边监看画面。汤婆婆坐在轮椅上一直叫我们,“喂!喂!喂!拍照的拍照的拍照的,可以拍我吗?”我顺眼望过去,一头利索的银色短发,白紫色的碎花衬衣外套一件红黑色马夹的婆婆坐在轮椅下叫喊。我小声对倩倩嘀咕,一点也没礼貌,叫我们小姑娘也成啊!这期间,我还是像那边多忘了几眼,却依然毫无任何好感。
等待这边的镜头拍完,夏大梦走过去耐心的问她,婆婆,我们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呀!”
“你玩手机吗?”
“我玩啊!”汤婆婆那皮包骨头的手,从荷包里掏出来一部老年机。
心里猛然涩涩的。汤婆婆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顺了又顺,小声嘟哝着:晓得,你能看得到不……汤婆婆准备完毕后,我们架好机位,开始拍摄。倩倩和夏大梦用重庆话左一句右一句的问着汤婆婆,汤婆婆总是说着说着就偏离航线,和采访毫无联系。我对着建江兄漏出无奈的表情,建江兄交叉着手冲我说:让婆婆说吧。
一转过头去,就听见汤婆婆念着,她现在只剩下一个女儿在贵州,这个女儿有点傻,叫她离婚却不肯离婚,她和老伴在家,她还有其他孩子,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体会过人情世故没有看过大好河山……她的脸部表情,时而舒展开来,时而皱成一团,时而激动时而伤心。
电量耗尽,采访结束。
然而汤婆婆的话并没有随着摄像机关闭而停止。反而话,越来越多。我们几个上前耐心的陪同聊天,无非就是问些无关痛痒的话。汤婆婆肢体残疾,儿女远在他乡,而朋友做的孤寡老人主题刚好符合这个条件。我便多嘴问了一句,怎么造成瘫痪的?问出以后才知觉不妥,正想道歉,汤婆婆却毫无避讳也不难过的样子说前两年摔倒了。
夏大梦刚好问到婆婆平时爱看电视吗?婆婆随机从身后拿出类似一个mp5的播放器。中国人的特性大致就有看热闹这一选项吧!我们的设备和询问,导致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也在一旁小声议论。汤婆婆看着四周的人群,拿着播放器越说越起劲,嗓门也愈发大起来。
“我女儿上次回来给我买了好多这个播放器。”说完又从身后摸出一个红色的播放器。
“你平时孤独吗?是不是一个人生活?”
汤婆婆豪迈地挥挥手,“不孤独,只是有时想孩子。我老伴啊,天天给我煮饭吃,推我去镇上逛街,挺好的。”
话越说越多,时间也越来越晚,我们承诺汤婆婆下次再去拜访她,她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好好好!欢迎你们来。我就住在后面那个小区,第一次有人愿意和我说这么久的话,你们一定要来啊……”
我目不转睛盯着汤婆婆的眼,此刻神采奕奕下的眸子里是寂寞,是孤独,是天上闪耀而孤独的星星。
这个最好的时代,吃穿不愁。
这个最坏的时代,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