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听叫卖二三事。
作者:善好
小时候冬天天气很冷,在房外的水缸一夜之间要结较厚的冰。既使给水缸围上草帘,盖上缸盖,也阻挡不了这种寒冷的侵入。白天,人们用水的时候就得用器械凿冰,或用刀砍,还不能一次全部除掉,日子久了,只剩下中间凹陷能搁下瓢舀水的地方,人们管这叫"掏窑窑”。尽管这么冷,小孩子在家还是呆不住,常到街头宽敞地方找同伴去玩。时间长了冻得不仅双手长满了皴,连脸上都长了皴,还裂成一道道小口子,冷热不均时,会引起痒痒和疼痛。那时护肤化妆品不像现在这样地丰富,说实在的既使有也买不起。只记得有雪花膏和耨子(nou 四声),两种护肤品,雪花膏贵一些,人们买耨子较多。现在,人们只知道雪花膏这种护肤品,不一定知道耨子是什么东西,黄色,有如抹自行车轴的黄油。其实我只是用过,不知道为什么叫耨子,找不到它的学名。这也许是小贩根据这种护肤品学名的话音乱叫的,如同领头减号的一样,人们也就跟着这么叫开了,这两种护肤品,人们不用到县城去买,常有小贩到村子沿街叫卖。我记得有一次小贩推着手推车,车上固定着一个分格的大木盘子,针头线脑什么都有,一个车就是一个小杂货摊。“雪花膏,糨耨子”小贩沿街叫卖,声音悠长而动听,叫卖声足以诱导出在家闲呆的女人,出来看看热闹或打听一下价钱。每逢此时,便硬着头皮和父母要两个小钱,拿一个象盛清凉油一样的小圆铁盒,去小贩那里买上一点点,用些天,你别说,还真管事。过几天皴就没了,小口子也随之消失了。
那优柔的有节奏的叫卖声,至今有时还在我的耳边回响。
二
小时候身上长虱子,弄也弄不净。不仅我有,家家户户人人都有,连头发里都长。农村凡是有女人的家庭,都有两三把梳子和篦子。篦子就是对付虱子和虱卵虮子的。篦子櫛密看不到缝隙,用篦子在头发上刮上几下,芝麻粒大小的虱子和虮子都会被刮下来,梳子和篦子人们不用到县城去买。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会自动送上门来。有一次,村街来一个卖梳子和篦子的,骑个自行车,后座载有装满各样梳子和篦子的对称的两头筐,在街中心停下来,他开始吆喝起来:"买刮子来,买刮子来,刮子买来,买刮子来。"叫卖声快速而流畅,如快板书那样地有节奏感,他把篦子叫成刮子,而且声音有些咵,不像是个本地人,是个远途而来的小贩,停了一会儿,又吆喝一遍,见没人出来,他推起车,往前街方向走了,我忽然想到,买者艰难,卖者也很艰难 。后来自己又否 定了这一想法,卖者还不是很艰难的。你想: 一个村户有上中下三等,小贩游动叫卖,总得碰上买卖好户,商品卖出去他就有赚。你看,做买卖他用自行车。一个百八十户的小村谁家能有自行车呢?那个档次,相当于现在的一辆小轿车。只不过做买卖是很辛苦而已。
三
今天的大闫各庄,在以前叫小闫各庄。为了与县南的小闫各庄区别开来,文化大革命后改称大闫各庄。大闫各庄过去多宰牛户,这样的人家较为富裕,人吃得好就壮实。据传某个宰牛户的小青年,冬天下河洗澡,每天能吃上牛肉,膛油厚,不怕冷。宰牛户在县城都有固定摊点,在村子里没听到过叫卖牛肉的。常听到有两个叫卖牛血豆腐的,那叫卖声各有特色。有一个嗓音洪亮,拉长声"约红豆腐哈。"那腐音不在正音上,让人听起来却是"约红豆虎哈—”,另一个发音短促:“红豆腐”。那腐音也不在正音上,听起来却是"红豆费!”
2021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