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的夏天总是多雨的,至少在记忆里是这样的,雨总是好没力气地下着,冲不去夏热,却带来了闷湿。
梁实秋说“大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味相投方能永以为好。”我教室里则有这样的一个亲伴——清宛华。我叫她:清,取她名字的第一个字,没什么特别的,只觉得她笑起来很清爽,比那阵阵无力的雨好多了。彼时她正在阅读一本书,是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正好翻阅到61页“雨禅台北”那一章,她微露的虎牙和弯弯月牙般的眼睛,更是衬托出她对雨天的淡然。我想应该也是如三毛一般率性和洒脱吧。雨天真的不会让她感到烦躁嘛?
我缓缓地把椅子挪开,怕扰了她。轻轻又地从抽屉里抽出了课本,喃喃道:“唉,怎么又下雨了。”每遇雨天,我总会额头紧蹙,不仅是因为这雨天已连续多日,还因为身上总是粘粘的,实在难分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了。风扇吱呀呀地转着,吹不出凉意,也吹不却夏热。这种闷热让我感到不适,胃里翻腾无比难受,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恶心的感觉一并涌上。我顺手抓住了宛华的衣服,一阵混乱后,满地秽物,宛华的新衣——是她母亲亲手缝制的花布裙子,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也沾满了污垢。她定是会不悦的,我知道。可看我憋得涨红的脸,她没有多言,只是从书包里掏出了绣有她的名字的小手帕递给了我。教室里一股难闻的气味叫人恶心,班里同学的捂鼻皱眉与她的悉心照顾形成了反差,我从心底感激这个笑得很清爽的女孩。
要到校医室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外面吹入的是夏日的熏风,夹带着细细雨丝,把我和宛华的衣服都渐渐染润。雨就那么无情地一直飘洒,不管我们是何处境。我身上的不适更是让我增添了对这雨的怨念,但是宛华只是搀扶着我慢慢前行,到也没什么不一样。我很不解。
那日以后接连好几日都是雨天,淅淅沥沥地落着,而我对于雨就是有种怨气,无法解释。
一日在去教室的路上,我看到走在我前面的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一看,原来是宛华和她的老友一起撑伞前行。当正想和她打招呼时,只听见从她嘴里吐出几句冰冷的话语:“她是真的不懂那条裙子对我有多重要?还是觉得我就应该对她好呢?我不想和这种人作朋友,哎,可是没办法,又是同桌。”她语气中那不屑的口吻,我只觉得鼻子发酸,这场雨下得很轻,数不清的雨丝从天上飘落下来,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仿佛要穿透了我的雨具。“我不是故意的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心里不停地反复着我想要反驳她的话,我撑着伞一路跑。最后还得怪这下不停的雨,我脚下一滑,整个人顺势一跌。而后请了三天的假。
三天里我一直在不断回忆我和宛华发生过的有趣的事,可当最开心时,她的那句叹息就会回荡在耳边,我逃脱不了,她是我拿真心对待的朋友,可现如今却是这样,我不禁开始自嘲。修养回校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和班主任主动申请调座位,宛华略微有些不解,问我为何。我只说:“还是好朋友。”那冰一般的语气,我事后想起都觉得后脊梁会发毛。她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也不再说什么了。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和邻座换了位置。
那一天中午放学后,我路过宛华的座位,地板上有一本被涂鸦得模糊不清的书吸引住了我,我随手拿起来一翻,“雨禅台北”,我叹了一口气,走到靠在窗的位置,看窗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天气预报说今天会天晴,但是许久雨还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撑伞的人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