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五月,我的心情浮躁到了极点。
那年我在寄宿学校读高三,自由对我来说美好的像个梦。连排课把时间挤得满满当当,各科或大或小的卷子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某天晚自习,当又一支中性笔被写干,我的情绪终于一溃千里。
偷请假条,伪造签字,出校门打车。五分钟后,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感受着晚风中扑面而来的盛夏气息。天色已经完全擦黑,温度舒适的刚好。大团打团的白色柳絮贴着地面翻滚,聚在树根下。路灯孤单的支在路边儿,灯光昏黄。灯影在路上拉的很长,像一道黑色的栅栏。
我曾用这样的方式逃晚自习以及逃寝很多次,每次目的地都是网吧,这次也不例外。网吧让我有一种奇妙的归属感,就像是宿舍门前的巨型垃圾桶一样,无论你是什么形状的垃圾,有没有臭味儿,都能被扔在这儿。形形色色人在这里抽着不同的烟,骂着不同的脏话,吹着不同的牛逼。烟雾缭绕,一切都不真实。
到了深夜,人明显少了,原本嘈杂的环境也安静下来。卖盒饭的阿姨拎着紫色大塑料袋走进网吧,一遍遍的叫卖。我被她喊得有些馋了,便用手机点了些烤羊肉当夜宵。兴许是人少的缘故,身旁空调吹的我有些冷。我喊网管把风调小,他应了声便走向空调。
那网管看长相大约与我同岁,脸上生着零星的雀斑。他胳膊上的劣质刺青褪色很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图案。我盯着刺青看了许久,一抬头才发现他也在看我。我说,真他妈的冷。他笑了笑,转身回到吧台。
烤羊肉吃完了,游戏也打累了,我便打开音乐软件。那年夏天,我对慵懒的女中音情有独钟。比如《童话镇》,再比如《红色高跟鞋》。听歌对我来说也是种休息,我总是将脚撬上桌子,侧脸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想睡着很难,因为头顶的吊灯太刺眼。强光照在紧闭的眼皮上,眼前一片诡异的暗红,像掉进了深色的海。我飘在空灵的旋律里,星星点点的回忆快要走完的高中时代。想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此刻正在六公里外的寝室中酣然入梦,我的心中荡起了一股奇妙的温柔。
再醒来时已经将近清晨,我简单洗漱便下楼打车返校。五月的晨风清凉但不刺骨,吹得人心旷神怡。我忽然觉得自己将来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天地都很开阔,风语如歌。我像一丝飘在空中的灰尘,到哪里都随遇而安,不用再苟苟营生,在这个逼仄的世界。
回到学校时,班主任刚好也来上班。我们在通往教室的路上碰到。我说,真他妈的冷啊。班主任笑了笑,转身向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