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被调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工作。
那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两棵又粗又高的大树,有点儿像法国的梧桐树,树干是黄色的,树叶也是黄色的,大概是到了秋季吧,微黄的稍微带点水分的叶子,在树枝上摇曳着准备下落。让我想起屈原的一句诗“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此时是“袅袅兮秋风,院中木叶兮纷纷下”。
我被安置在靠近大门口的一间耳房里,那间房子有八张床,我的床铺靠近窗户,可以卧对满窗月,也可以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外面好像是稻场,枯黄的草堆堆了一垛又一垛,散布在不规则图形的黄色的泥土地上面。
一位白发老奶奶送我一套裙子,是两件套,上衣是天蓝色的,下衣是黑色的大摆裙。老奶奶说:“我像你现在二十出头时就在这儿工作,穿的也是这样的裙子。但我老了再穿不出昔日的光彩了。”
我穿上裙子走出院外,晓风吹过来撩起我瀑布般的长发,也撩开了我青涩微黑的小脸,我一个人走在广阔的原野中,抬头看看蓝天,低头看看脚下的黑土。看着,看着,我想比较一下裙子的颜色与蓝天的颜色,一眨眼我不见了。
正纳闷着,一会儿一位上穿荷叶,下穿荷花的姑娘向我飞跑过来,青青的荷叶搭在她的肩上,粉粉的荷花串成圈,一圈又一圈,缠绕在她嫩白嫩白的小腿上,形成一个漂亮的形状。
我带着她一起跑,跑啊跑,跑过了鲜花盛开的山坡,又跑过了郁郁葱葱的树林,来到了枯草遍地的平原,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一瞬间,她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人。
我又回到小院中,院中两棵梧桐树依旧,枯叶翻飞,不同的是院里多了一座坟墓,是老奶奶的。坟墓旁金黄色的菊花怒放着,其他的花已凋零了。我站在坟墓旁,想象着她送我裙子时满脸慈祥的笑脸,又看看眼前凄凉的情形,泪如雨下,这座小院,这位老奶奶或许就是我的未来。
正伤感着,校园的钟声惊醒了我,我打开手机6:00整,坐在床上,遥望窗外,窗外春意正浓,布谷鸟咕咕地叫着,迎春花恣意地开放着着,花坛中的樱花一簇一簇,蜜蜂嗡嗡地穿梭其中,忙个不停。
我起来,走到梳妆镜前,梳妆镜陪了我十八年了,是我结婚时买的,中间搬了几次家,依然牢固,依旧没变,变的是镜中的容颜,梦里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一幅萌萌的脸蛋,而此时容颜已老,如夏末秋初的荷叶,淡青微黄。稀稀落落的白发不停地冲出黑色的丛林,挡都挡不住。
春来暑走,秋来冬往,时间如流水,流走了我们的青春好年华;时间如列车,载着我们往前跑;时间如幻梦,缥缈不定,手一碰就没了。梦里花会落,人会老;梦外花更易落,人更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