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我爸在我家的微信群里发了一张在游泳池的照片,告诉我们他办了一张游泳年卡,每天去游泳1小时。我知道他一直坚持跑步,如果不是特别恶劣的天气,每天都能坚持一个小时的跑步。如今又加上游泳,多少年轻人的运动量都不如他吧。
我爸今年67岁,依然挺拔。不熟悉他的人,谁都不知道他曾经是癌症患者。
他在52岁的时候,罹患肠癌做了一次手术,刀口缝了十八针,竖在腹部像一只大蜈蚣。
那是他第一次手术,弟弟那年才16岁,我那年22岁,刚刚在北京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们家的条件刚刚因为我和姐姐开始工作而有所好转,但也仅仅稍微好一点而已。我记得我和姐姐在通电话的时候都放声大哭了一场,谁曾想癌症这样可怕的事情会出现在我们家呢?对癌症的无知,对医药费的担忧,对要失去爸爸的悲痛让我们一下变成无助的小孩。我们感觉整个世界就要坍塌一般。
爸爸没有医疗保险,但是好在有我们,我大伯家的哥哥也加入赡养的队伍。每个人凑一些也够支付了手术费住院费。加上姐姐是护士,后期化疗只出了药费,打针挂水都是姐姐在家操作,省了一大部分费用。
爸爸并没有被癌症打到,他顽强的活着,用他的乐观的精神与化疗带来的萎靡感斗争,一坚持就是五年。
都说癌症五年是一个复发期,果不其然,五年后同一部位病灶复发,只好再次手术。但那次术后创口一直无法愈合,腹腔内渗液导致高烧不止,医生一度给我们发了病危通知书。
姐姐的朋友是外科的专家,给她建议采取保守治疗可能比再次手术的存活几率要高。所谓保守治疗就是像植物人一样不吃不喝,也不能下床活动,让肠道保持尽可能静止的状态,减少渗液,慢慢修复伤口。我们最后选择了保守治疗,虽然一开始并不知晓康复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我们无论如何不忍心让爸爸再去挨一刀,那样只会更伤元气。我爸就那样在床上躺了43天,一滴水都不能喝,全靠不停输液维持生命,渴了只能润润嘴唇。
最后出院的时候我爸黑瘦的如同烧焦的柴火棒子一样,一米八的大个头最后变成弯腰驼背无力气的小老头。
稍微休养一阵,就又开始摧毁正常胃口的化疗。化疗期间,医生让他每天喝至少一暖瓶的水,他就遵医嘱坚持。化疗的时候吐了再吃,吃了再吐。他说,哪怕吐了,也是多少能吸收一点。
人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求生的欲望可以战胜一切困难。我爸是个乐天派,他从不给我们添加任何心理压力,永远都展现他最棒最阳光的一面给我们看。我每次打电话回家问他身体状态,他总是用最好的状态回答我“棒棒哒!你放心,我好着呢!”也许谎言说多了就成真的了,我并不知道究竟是精神还是药物在康复上起了更大作用。
离第二次手术一晃又十年过去了,“柴火棒子”替我们打败了癌症,把一个健硕的爸爸还给了我们。如今我的老爸还好好的活着,不仅活着,还利用他自学的土木工程的技术和知识在房地产公司找到了质量监管的工作,一直活的意气风发,他说在他能自力更生的时候,绝不给我们增加负担。